还是‘乌衣鬼’拉了她一把。
“别跑了别跑了,不是乌衣鬼,我不是乌衣鬼。”那人摘下黑帽与几撮白毛,讪讪吐吐舌头。
两位小宫女将眼睛瞪得浑圆,才见面前的陌生人不过一位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少女。
正是罗艽。
而此刻罗艽双手合十,对两位宫女拜了又拜,“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你你你你是谁啊!”卧倒装死的宫女这才站起身,拍拍裙子,“想想想想吓吓吓死我们啊!”
另一位也保持警惕,瞪着一双大眼睛:“我们方才的话,全被你听去了?你假扮乌衣鬼,是想……”
“是想告诉你们,单凭一句白发少女,可不能将乌衣鬼的名号按到谁身上去。何况,究竟是不是如此装扮,都未可知。”
罗艽语气平平,亦面无表情,“吓着你们了真不好意思。但你们胡乱猜忌,我也很气愤哪。”
小宫女被她说得一愣一愣,擡起手,摸摸罗艽手上‘白毛’:“……这是?”
罗艽:“哦,拂尘的毛。”
小宫女:“那你这黑衣……”
“就很平常的夜行衣啊,”罗艽抖抖肩膀,“披着。”
“所以嘛,光天白日下我这装扮能将你们糊上一糊,那乌衣夜行的乌衣鬼倘若想糊弄人丶混淆视听,岂不是轻而易举?肯定是别有用心者意图不轨,想要嫁祸!”
两位小宫女忙不叠点点头,宛如小鸡啄米。“对对对,一定是嫁祸!”
……这麽诚恳?
这倒让罗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眼角馀光瞥见的一处明黄衣角又让罗艽明白,这二位小宫女的诚恳并非是针对她。
不远处,是周空与叶青洲信步而来。
罗艽还没回身,两位小宫女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去。
她们扯着罗艽裙角:“这位姐姐行行好,我们不计较你吓我们,你也别检举我们……”
毕竟在宫中妄议她人,往重了说,也是要治罪的。
罗艽没回话,是周空笑盈盈道:“在玩什麽?”
……宛如慰问小辈。
叶青洲虽没说话,但亦一声不响朝罗艽多走出几步。
罗艽能觉察到,当那独属于叶青洲的冰霜寒气一靠近,身後两个小宫女越发抖得像筛子。
“我……”叶青洲刚开了口,目光落到那两位小宫女,又仿似方才注意到她二人似的一愣,小声问罗艽,“她们是谁?”
两个小宫女一激灵,哆哆嗦嗦地回应道:“回回回叶丶叶丶叶大人……”
“……啊,”罗艽抿抿嘴,“不然还是让她们走吧。反正也不认识。”
叶青洲‘啊’了声,又‘哦’了声。
周空于是道:“不必多礼。都去吧。”
得她们一应允,两个小宫女脚底抹油地溜了。
罗艽擡眼问周丶叶:“你们要去哪儿?”
“她回风仪门。”周空道,“可才出了祈元殿,竟听一道尤为凄厉的惨叫……方才来瞧瞧。哎,你手上的是什麽?”
罗艽把拂尘往身後藏藏,“没什麽没什麽。”又趁机看向叶青洲,“咦,阿洲,你回风仪门做什麽?”
可这一问,仿佛戳中叶青洲心窝,她把那泠泠眼波朝罗艽一掷,差点儿就要泪盈盈。
“师……我瞧了你的画册。”她满面真诚,又小心翼翼,“你画册上那些地方,有想过与谁同往麽?”
画册?
哦,那些画着九州地质的小册子。
罗艽眨眨眼,一下子明白了叶青洲的意思。
她于是瞪大眼睛,便也不顾周空就在身侧了,只做作地捂住嘴巴,“少帝还在你身旁,你这位新国师就想着要归隐哪?”
周空掩唇笑了。
她陡然朝叶青洲与罗艽挥挥手,“您二位继续聊,外人就不掺和了。叶大人,再会。”又朝罗艽揶揄地笑,“……小姑子,再会。”
说罢,明黄色身影大剌剌走开,罗艽对着她背影挥挥拳头。
却是叶青洲无端揽住罗艽肩膀,从身後拥住她,再如骤然卸了力般,往她身上这麽一挂。
“……好累。”叶青洲轻飘飘道。
罗艽叹口气,伸手拍拍她面颊。“辛苦了,小叶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