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闻一时被无语住了。
他又没问这枕头是怎麽来的,更没问这枕头枕着舒不舒服。
而且,这小枕头一看就是老人家为自家孩子缝制的,指不定是贺锡还从哪个小孩儿手里骗来的。
“关灯。”许以闻侧躺着,提醒了贺锡还一句。
“啪嗒”一声,房间陷入昏暗。
贺锡还脚尖钻进被窝,慢慢盖上许以闻给他预留的半截被子。
见许以闻没反抗,他以为许以闻睡着了,便伸手去探许以闻的额间温度。
“干嘛?”许以闻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没什麽,”贺锡还迅速收回手掌,佯装无事发生,“你吃药了吗?”
“吃了,”许以闻回答时,不忘拉踩一句,“我不像某人一样健忘。”
身後的被子扯动几下,许以闻身躯微微蜷缩在一起,冷声来了一句“不想睡就滚出去”,贺锡还才安静下来。
贺锡还不闹了,许以闻却依旧睡不着。
他不觉得自己是有什麽选择困难症的人。
但此刻,他的左右脑却在打架。
这架打得他脑袋一片混沌。
已经半夜了,许以闻闭眼又睁眼,睁眼又闭眼,最终睁开眼,迈过贺锡还,下床走出房间。
他和贺锡还开来的两辆车都是贺靖和汪从梦派给他们用的,不知道有没有放烟。
他披了件外套,去两辆车里翻找一遍。
他开来的那辆车里有一盒,便取一支点燃。
从车位走到一楼,再走到二楼走廊,许以闻只吸了三口烟。
喝酒能忘却痛苦,可对他来说,要喝很多酒,才能喝醉,才能消解痛苦。
即便喝醉,也像之前那样,能被贺锡还人为制造的一场雨浇醒。
烟就不同了。
他不习惯抽烟,烟就更痛苦,也更能缓解痛苦。
嗓子眼的痛感大一点,心头苦涩的存在感便小一点。
许以闻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夹着烟。
烟头忽明忽暗,许以闻瞳孔中的小学校园和村务中心也忽明忽暗。
感性与理性的挣扎,像他沉重的呼吸一样,难以安置。
许祥川两通电话打来,让处理这件事情,让他和贺锡还帮忙清账,却并未提及如何清账,账该谁还。
谁还?贺锡还还。
这就是许家的意思。
原本,凭着大园村的若干优势,许以闻是想自己先补上这账,算作投资的。
可谁能想到,优势变为劣势了呢。
劳力为老年人,且全部利润投入于校园建设的工厂,许以闻是没能力资助的。
他这些年是存有积蓄,但没多到轻松挥洒五十多万的地步。
指间夹的烟被一阵温热带走,许以闻的目光跟随着烟头的明亮,移到贺锡还脸上。
贺锡还吞吐一口烟雾,嗓音低哑深沉,“什麽时候学会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