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倭寇头领说出那些话时他就隐隐约约猜到是调虎离山,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几度不敢看宋青壁。
清秀的脸上带血,身上被弩箭扎满,气若游丝却还对着他们笑想安慰他们。
可他都还没及冠。
甚至十九岁都还差几天。
钟未期把人抱着不敢用力,申旭想去叫胥南逸,但他们都知道毫无用处。
有一根弩箭扎在心口,回天乏术。
宋青壁没让申旭走,被一群人围着,撑着笑意,还是那副小孩子样:“师父……咳咳……咳我厉不厉害?”
钟未期没有任何犹豫,忙不叠答道:“厉害,臭小子你比我还厉害。”
宋青壁又笑了。
他说话声音很低,另外几个人不敢说话,就连呼吸声都放低,就怕听不见宋青壁在说些什麽。
“我……咳咳……我还真战死沙场了咳……咳咳咳我怎麽这麽牛逼呢。”
楚秋池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也跟着笑了,他的眼睛很红,附和起来:“嗯,你最牛逼。”
云山听不下去了,他移开了目光,手握得死紧。
宋青壁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钟未期也只听到了一句话。
是一句抱怨。
——可惜,我还没去悦味轩多吃几顿。
怀里的人头一歪,没了气息。
这一小片天地的五人,没有一个说话,都看着宋青壁阖上眼,安静的可怕。
钟未期喉间像是有一股血,铁锈味冲上来,把他整个人都淹下去。
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不远处的枝丫,毫无预兆的断裂。
*
宋青壁的後事全程由钟未期操办,他不许任何人接手,执拗的做完一切。
楚秋池不劝说,只是时不时在远处看着。
他们几人在宋青壁死後状态都不好,楚秋池和钟未期尤甚。
不久前家中至亲才离世,现在宋青壁又战死沙场。
楚秋池有时在想,他这算不算天煞孤星。
一下子,就把身边人接二连三的克死了。
结果当晚屋里就出现两封信。
一封的笔迹楚秋池不认识,另一封只有寥寥几字,楚秋池却能看出是钟未期所书。
两封都在说一件事,他跟天煞孤星,毫不沾边。
那封字稍稍多点的,甚至还写了楚秋池与天煞孤星称得上是离了十万八千里。
楚秋池看见之後,突然就猜出是谁了。
能知道这些玄乎的事情,好像也只有他们了。
楚秋池吐出一口浊气,目标明确的到了宋青壁的屋子。
果然,钟未期在那收拾东西。
“你这师父真够霸道的,师娘想帮他收拾收拾东西都不肯。”楚秋池站在门边,望向手里拿着一袋糖的钟未期。
那糖是宋青壁把楚秋池带到玄城时买的,里面还有几颗。
钟未期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伸手进去拿了一颗放嘴里。
“腻死了,这臭小子怎麽比秋池哥哥你还嗜甜。”钟未期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语气满是怀念,“早知道再给他弄点糖了。”
楚秋池席地坐在钟未期身边,也拿了颗糖:“你这做师父的把糖忘了,小壁知晓後得怨你。”
钟未期听到後手一顿,把糖放下了。
屋外风呼呼地吹,钟未期越过窗棂看向院子的石桌。
以前宋青壁喜欢在那跟云山他们闲聊打叶子牌。
“想怨我,就自己来找我算账,跑那麽远的地方算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