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能有几多愁(完)
离立冬已经过去一月,转眼就到了下元节。
段戏生坐在亭子,正与楚秋池下棋。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对弈,只是这次……段戏生看着本不该下在此处的黑棋,手执白子放下问道:“在想什麽?”
对面的楚秋池也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轻笑出声:“想今夜的灯会。”
裕朝每到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都会举行灯会,热闹得很。
站在一边的云山听到忙凑过来,看样子也想去灯会凑凑热闹。没什麽大事时,楚秋池不太会压榨身边人,允准了云山休息。
段戏生静静听着,落下白子,心好似都尘埃落定,有了归处。
在秋院住得越久,他便越难以割舍。
这里吵闹却并不让人烦躁,像是一个“家”。
棋局结束後,院门口传来声响,几个人循声望去,正巧看见端着盘子,衣摆全是面粉冲进来的宋青壁,身後钟未期还在让他慢点跑。
宋青壁难得没听他师父的,一步不停,到了地方就把盘子放下,里面静静躺着六块糍粑。
“小宋呕心沥血之作!绝对好吃!”
段戏生看的好笑,接过宋青壁递来的筷子,夹了块放嘴里。外皮酥脆,内里绵软,红糖味并不腻,段戏生惊了一瞬,他的确没想到宋青壁看起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少年手艺居然出奇的好。
得到了一致好评後,宋青壁趁热打铁,一溜烟的功夫又跑了。
段戏生坐在石桌,偏头笑了起来。
笑完後,听见钟未期问了楚秋池昨日去长生阁的事。
段戏生这些时日馀毒未清,他没放在心上,但楚秋池发现後便先斩後奏把人带过去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段戏生,就像是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接受一般。
楚秋池解释时,段戏生突然感觉到背後有一人靠近,那人没说话,脚步放得极轻。他脊背一僵,最终还是装作没发现。
不等其馀人发现范如晔到了秋院,这个不速之客反而是自己开了口:“你身上有馀毒?”
院子里没人回答,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云山都知道范如晔想要等谁亲自解释。可,段戏生不发一言,范如晔眉心不可控地蹙起,也发觉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好时机。
气氛有些微的凝滞,最後是钟未期把给范如晔留的糍粑推了过去,打破了沉默。
晚膳他们并没有聚在一起,钟未期和楚秋池要去陪家里人用膳,云山拉着江泱想去外面吃,吃完直接逛灯会,走之前问了段戏生要不要跟着一起,段戏生拒绝了。
他能看出来这两人关系的转变,并不打算去打扰。
人都走後,段戏生起身回屋,踏出步子时,手腕被一人圈住,抓上来的时候力气不小,但随即又像是伤到他,快速放了力道。那人身上的龙涎香无孔不入的占据全身感官,段戏生心口酸软,无声挣扎起来。
明明对方没用多少力,可却怎麽都挣不开那人的桎梏。
最後,段戏生不再挣扎,等范如晔这麽做的目的。
范如晔见手中的皮肤泛起红痕,一阵心疼,早知如此,就该把人抱住的,至少不会给人弄出痕迹。
范如晔偏头,不自然的咳了几声,语气有点硬邦邦的,像是在害羞:“今日是下元节。”
段戏生没说话,等他的下文。
“他们都会去灯会。”范如晔又说。
到这,段戏生还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并不是不想跟对方去灯会逛逛,但……他们现在,并不合适,也不应该。
“殿下若是感兴趣,可去看看,我先回……”段戏生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对方强硬打断。
“你陪我去。”范如晔一急,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我想让你陪我去,可以吗?”
他的语气很小心,像是害怕段戏生不留情面的拒绝。段戏生再心狠的人,看到范如晔示弱,都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就这麽稀里糊涂被带出门,去太子府吃了顿饭。
出门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范如晔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太子府的饭菜跟当初没有什麽变化,圆桌上都是段戏生钟爱的菜式,他心不在焉的用膳,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为什麽又越界了。
而且……对方有点殷勤的过了头,跟一月前在他面前自相矛盾的人对比十分割裂。
碗里又被夹了块东坡肉後,段戏生忍不住了,他看向强硬坐在自己身边的范如晔,深吸口气:“殿下,这不合规矩。”
哪有太子给下属布菜的。
范如晔还在给松鼠鳜鱼的鱼肉挑刺,听见段戏生的话头都没擡:“在我这合规矩,没人会说你的不是。”说完,鱼肉的刺也挑完了,直接把小碟一推,放到了段戏生面前。
眼见自己说不动他,段戏生索性拿起手帕擦嘴准备下桌。
“饱了?”还没离开凳子,范如晔就问了句。段戏生心说都快被你气饱了,面上却还是恭敬的样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