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拳下来,魇兽喘气如牛,一身横骨也是龟裂般伤痕累累。
“若是我,只消护住身体,再祭飞剑,片刻就能杀了这只魇兽。但若叫我与这天生异种比力气必败无疑,那邪雾我也是万万不敢以肉身与功法硬扛的。这是哪位高人的弟子?”女子终于动容,都是修行中人,见了奇妙的功法难掩好奇心,不由盼望着再看一刻。
此时魇兽接近力竭,忽然一声嘶吼,头顶射出一道黑光来!
“这是駮马?”女子大吃一惊,她看得清清楚楚,健马虽被邪法炼制成魇兽,头顶处仍有一枚清晰的角骨。
女子先前就有些猜测,见独角射出光华便知无疑。
駮马以虎豹为食,驱邪避凶,亦是祥瑞一属,不想这一只被邪徒捉去生生炼成魇兽。
这一道黑光不仅邪气奔腾,还隐隐有它生前的神圣之辉,威力无匹。
女子见这黑光射至,身边宝剑当即飞出,要将魇兽斩杀当场!
不想那少年一个翻身,右手横在胸前接住黑光,左手伸出将女子的宝剑一挡。
金铁交鸣之声大响,女子的宝剑就此偏了两寸,从魇兽身侧擦过,只斩断了两根兽骨。
“仙子且慢。”被黑光一击连退了数步,少年右膝顿地止住身形,甩了甩挡开宝剑的左手,龇牙咧嘴痛得连抽冷气。
他缓了缓,慢慢站起,站稳,右手接着黑光一步步向魇兽逼去道:“我知你愤怨,此人已死,你再吃他也于事无补,且吃了他于你并无益处,难道你还想在世间做这怪物,还是彻底永堕邪途?”
魇兽连声悲鸣,又对少年手中的金光畏惧无比,被逼得不住后退。
少年又道:“我这里有安魂经一篇,可以安魂凝神,助你早日轮回转世,摆脱这无边的苦楚,如何?”
那魇兽略有意动,独角上黑光闪烁不定,但心中暴躁执念难熄,仍焦狂不已。
女子看少年手中金光熠熠,将魇兽独角射出的黑光消于无形,光芒虽看似不强,却诸邪难侵,心下更奇。
从少年与魇兽相争来看,他的修为远远不如自己,可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且方才自己一剑欲斩杀魇兽却被他空手挡开。
心下略略一想,当是少年手臂挡架时击在剑身上,否则自家的宝剑锋锐无匹,空手万万挡不住。
这么一想,更觉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少年脑后长眼一般辨位奇准,小小年纪武技之强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此时只听少年口中诵道:“何处冥途,蔓蔓新坟;灼灼毫光,以安真魂;彼岸遥望,归途仙乡……”诵经声与少年的金光中,那魇兽哀鸣一声,四肢跪伏于地,空洞洞的眼窝里竟然流出泪来。
可是头颅伏低,独角中不再射出黑光,只指着少年,似在像他致意感谢。
待少年一篇经文诵至末尾,右拳的金光抵在魇兽头颅之上,那魇兽枯骨震了震,轰然倒塌……
少年手中金光化去魇兽枯骨,站起身来。
女子目光一瞥,见他方才还血流如注的左手此刻已创口结痂,伤愈神速,心中过意不去,道:“不好意思伤了你,你没事吧?”
“没事,仙子也是好意,多谢啦。”
少年回身咧嘴笑了笑,女子见他笑起时一口白牙,看着甚是阳光开朗,让人极易生起好感,又想起他方才神妙的功法,更觉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人?”此刻看少年做派,已确定与偷袭她的修士绝无瓜葛,还对死去的修士知根知底。
“他的名头可不好,说出来污了仙子的耳朵。”说起死去的修士,少年又露出抓狂之态,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一脸苦相,看着懊恼无比。
女子见状不由轻声一笑,她整整一日未露笑容,这一笑直如冰融雪化,好似画中的仙女忽然有了生气,生动无比,看得抓狂中的少年剑眉一扬,不由多注目了几眼。
同样是被人看,先前的修士让女子厌恶得欲作呕,而这少年则是见着绝美之色的欣赏与惊艳,一点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可惜如此美色当前,少年也没有多少心情,片刻间垂头丧气地坐在尸首前,指着修士骂道:“你呀你,生前不是好东西,将死还要添麻烦……”
“你要他的尸首干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一提起此事,少年就心中大为不爽,又哀叹一声,伸手将修士只连了一半薄皮的头颅拧了下来,收入腰间的一只小囊,又从中取出一本册子来。
女子观小囊其貌不扬,但是张开时惊鸿一瞥,似是空间奇大,不是凡品。
女子站在少年身后,少年也不避讳,翻开册子至中页,只见上面写道:“花蝴蝶花蜂,二月中旬至云州,辱刘善人次女,刘善人悬赏三百灵玉活捉案犯,带回尸首者赏一百灵玉。”
“原来你是要去请赏?”女子更觉新奇,这少年出身不凡,怎会去替人跑腿捕猎?心中又道:“原来这恶人就是花蜂?倒没杀错人。”
“哎……说什么都晚了,这可怎生是好。”少年愁眉苦脸,将册子从头翻到尾,只见上面皆记录着各地悬赏,多是灵玉一二百之数。
灵玉可凝神定性,更兼蕴含灵力,是修行人不可或缺之物,倒也不算多稀罕,以少年奇妙的功法,出身必定不凡,当不缺才是。
女子心中疑惑重重,试探着道:“你若是急需灵玉,尸首你拿去请赏便罢,我不需。”
“人不是我杀的,我拿了赏也没用。”少年心中郁闷,瓮声瓮气答道,那册子被他翻来翻去,终于在一页停了下来,少年浏览之后,喃喃道:“七千里,七千里,来不及了……真真是要命……”
女子早见那页上写着:“武州西南二百里安村,似有怪异,查清抵灵玉三百,若确有妖人作乱,捉拿首恶抵灵玉五百。”
少年收拾起册子,手上一抖金光将花蜂的无头尸体化作飞灰,向女子拱了拱手道:“多谢仙子刚才出手相助,我还有要事,请。”
女子还在想着他方才说的人不是他杀的就无用一句,话中有话。
见少年告辞之后拔腿就跑,一时心奇,也足下一点跟上,道:“你若是嫌只拿一百灵玉的赏额少了,我再补你二百,当做抢了你要杀的人,陪个不是如何?”
“我不是那个意思,人既不是我杀的,三百还是三万都无意义。”少年足下如风,越奔越快,顷刻间就掠过丰邑城,一路向西而去。
“那是什么意思?”女子始终跟着他,心中暗道:难道他要这么跑着到七千里外的武州去?
“没什么意思,算我倒霉,比那个死人还倒霉些。”少年苦着脸,片刻间扫去阴霾,再次振奋起来,朝女子拱了拱手道:“传言仙子人美心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论如何,谢过仙子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