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身後倒霉的软柿子,觉得背後似乎已微微出汗,语气却依旧温和:“我很抱歉,但您应该不是灯光师,也没有参加过访谈拍摄吧。现在不是在拍硬照或ID。两个小时的采访,这麽多灯只会让采访对象头晕。而且万一脱妆,补妆也会打断探话——您不希望看见这种情况发生吧?”
“而且,”她顿了顿,又补充,“我想柏小姐的美貌,也不需要这麽多盏灯证明。”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
从言真身後响起悦耳嗓音,懒懒的,却又清澈年轻。言真擡起头,看见话题中的女主角柏溪雪,正款款走入。
即便她们半个小时前才见过面,言真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天,柏溪雪这女的是真的漂亮。
是的。她迟到既不是因为什麽堵车,也不是因为什麽生病。一切都只是因为,在开拍之前,她在化妆室内,被人用领带和丝绸,困住了去路。
而困住她的人,正是柏溪雪,言真的金主。
如果说,所有女星的舆论困扰,有百分之九十九绕不开被八卦狗仔造黄谣猜金主,那麽柏溪雪,必然是剩下的那百分之一。
身为柏氏集团的掌上明珠,柏溪雪的公关团队,从来只有拿资本抽八卦记者大嘴巴子的份儿,而没有狗仔,敢有眼不识泰山,造谣说柏大小姐背後有金主。
大概也没人想过,柏大小姐自己也是一个金主。
如今大小姐正款款走来,分人群如摩西分红海。一头黑发浓郁肆意,和她的主人一样张牙舞爪。
那根曾在言真手腕上留下红痕的丝巾,此刻正轻松懒散地系在柏溪雪的腰上。毫无疑问是好料子,细腻妥帖,横纬竖经,每一支丝线都交织出一个高不可攀的贵字。
也不知道如果往上头泼一杯冰美式,又值得言真给这位资本家骄子典身卖命多少年。
资本家骄子已经走了过来,眼波流转,面孔晶莹。
“这灯怎麽这麽亮?“大小姐挑了挑眉毛,带着一种有人上人特有的丶让人想要往她脸上泼热拿铁的故作风趣,“我需要准备一份口供吗?”
“撤下去。”她懒洋洋挥手,刚才火气十足的助理似乎还想争辩什麽,被经纪人拉了下去。
一缕长发从肩头落到胸前,微微地泛着光泽,大小姐手指绕着发尾转了一圈,终于垂幸言真,笑眼弯弯,看起来很有礼貌:“老师怎麽称呼?”
“叫我言真就好。”言真一笑,陪她装模作样,“我是这次访谈的主持人,还请柏小姐多多关照。”
一只修长洁白的手伸了过来,柏大小姐笑吟吟,像小女孩似地勾着她的食指晃了一晃。
现场再次陷入忙碌。
补光灯撤下去,刚刚搬走的几盆绿植又重新搬上来。特制的一盏柔光灯斜四十五度打开——啪!照亮柏溪雪的眉眼。
柏溪雪的美貌确实不需要那麽多盏灯的——所谓艳光四射,大抵是这麽一个意思。
现场安静了半秒,直到监视器滴的响了一声,所有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就位。
采访现场霎时安静下去。原木丶纸质书丶柔和的自然光和葱葱郁郁的绿植构成了采访布景,透过大面玻璃往外望去,能看见Y城美而昂贵的天空线。摩天大楼玻璃幕墙清一色,蓝天下泛冷光。
言真忽然回想起半小时前被柏溪雪按到落地窗前,喘息着亲吻的时候,看到的也是一样的天际线。
对面人含笑看她,像是什麽都没明白。冷气太足,扑到身上,像毒蛇在脖颈後呼出的吐息,又仿佛温热的肌肤再一次贴上冰冷透明的无机质,让言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腰下传来一阵酸软,在对方笑盈盈的目光下,言真一瞬间攥紧裤子上的布料,又轻轻放开。在镜头看不见的角度,用颤抖的指尖,一点点抚平褶皱。
“言老师?”柏溪雪歪着头问,桌下的长腿换了个姿势,鞋尖不经意地踢了踢言真的皮鞋,“你还好吗?”
熟悉的香水味道,桃子和烟草的气息飘过来。眼前的大小姐光风霁月,笑容一派天真无邪:“我们要开始啦?”
——来人啊,有没有人能把她吊上路灯啊?言真恨恨地咬了咬牙,回忆着脑海中的提纲,终于开始提问。
所幸镜头里的事情比镜头外简单,采访提纲早已被宣传把过关,如今的对谈,如同预先排练的表演赛,看似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实则不过走流程罢了。
等到一个半小时的商业互吹结束,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助理团队一拥而上,簇拥着柏溪雪走向了休息室。
柏溪雪近期的国民度高得吓人,即便提前做过清场,一开门涌入的依旧是一片鲜花与尖叫。
——也不知道有朝一日她和柏溪雪的事情败露,广大粉丝朋友们是会尖叫着塌房脱坑回踩呢?还是会尖叫着塌房脱坑回踩呢?
不过在那之前,一定是自己先尸沉珠江。言真笑笑,自动自觉坐到了一边,给清洁阿姨让道。
她从托特包里翻出鸭舌帽带上,手指压低帽檐,背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另一边的货梯到下一层去。
柏溪雪的化妆间就在那里,守门的工作人员看见言真的脸,便默不作声地将言真让了进去。
而就在门的背後,在工作团队口中“下一秒就要飞去出席另一场活动”的大忙人柏溪雪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中小小的玩具。
言真咬紧下唇,握着门把手的关节泛出白色。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那里,大小姐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如同一只昂贵又漂亮的猫在注视她的玩物:“言记者,我待会还有活动,不能脏了手,你的知道吧?”
“所以……你自己来,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