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知道,不管怎麽样,书还是要读的,我就勉为其难地从垃圾桶里挑一个吧。”
她站起来,像是故意要给顾漪不痛快,将手里千挑万选的简历揉成一团。
另一只手却把垃圾桶里被顾漪淘汰的简历抽了出来。
“我来看看。”
确实都是垃圾,垃圾教垃圾,也算一种般配。
她自嘲地想。
纤长指甲贴满水晶,划过一个个人名和学校。精心包装的履历与字斟句酌的介绍,落在审阅者轻慢的眼睛里,都不过是模糊重叠的人影。
直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出现。
言真。
身体快于思考,柏溪雪发现自己已经停下动作。
目光中,一张小小证件照片,蝴蝶样停留在指尖下。
照片中的人穿着白衬衫,扎马尾,微微笑着,记忆中一样的洁净面庞。
这麽多年过去,柏溪雪早就不记得那张简历上写的是什麽了。
她只记得,自己轻蔑的笑容僵在嘴角。
指尖下意识摩挲照片,劣质油墨被薄汗搓掉,化作细小粉尘。
涩涩地,带来九岁手指上雪糕融化的黏腻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顾漪和柏行渊探究的眼神飘过来,她才如梦初醒。
她从废纸中抽出那页。
“就她吧。”
当天晚上,言真收到陌生来电,电话那头秘书声音温柔,笑眯眯通知她已通过简历筛选。
工资一月一万,上四休三,包吃住,若表现优异,可另外获得柏氏集团的实习推荐。
沈浮恰巧经过,听到最後一句,也大受震惊:“待遇这麽好?”
她正洗好澡,湿答答的头发还在往下淌水,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飘进言真鼻子,弄得她鼻尖发痒,心也发痒。
于是她站起来吧哒往沈浮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雍和宫没白拜。”
沈浮果然用浴巾抽她:“啊你没洗澡脏死了!”
她嘻嘻笑着,也不说话,只坐回去,又保持抱膝坐的姿势,蜷进在沙发深处,心满意足。
——确实是天大的好事,不过她最近遇到的好事太多,已有一种飘飘然的处变不惊。
于是言真只是笑眯眯的看她,十足一只推了水杯的猫。沈浮实在生不起气来,只得丢了浴巾,赶言真去洗澡。
第二日沈浮便陪她去试工。
柏家豪宅在半山腰上,出发前沈浮对着定位坚称可能是传销窝点。
2016年正是共享单车元年,多方资本入场,在一线城市开始疯狂扩张。
西直门向来堵得厉害。言真和沈浮一路公交转地铁,千辛万苦终于跳下号称“解决出行最後一公里”的小黄车,却没料到自己在山脚就已经被拦下。
原来柏家不在什麽与世隔绝的高档小区,这一条盘山而上的柏油马路,只通往柏家的宅邸。
俩人满头大汗,被保安闸机尴尬地拦了下来。
好在戴着白手套的管家已经等候多时,及时出现解了围,笑眯眯对着言真喊:“言小姐。”
那时言真还没正式工作,自觉前途未卜的小女孩总是对这种“大人的称呼”充满星星眼。
好似一个称呼就能看到自己背YSL烟灰包,穿MaxMara羊绒风衣的未来。
于是她也一瞬间对着自己的牛仔裤和小黄车羞涩起来,对着沈浮挥一挥手,就这样跳上了对方的车。
却没想到,一下车就傻了眼。
想象中严苛的学术挑战和英文对话一点都没来,映入眼帘的是柏家的私人泳池,舞池般开着音响,歌声非常劲爆。
十多个青春洋溢的俊男美女,正在泳池里嬉戏,身形优美,闪耀着精心打理的矫健舒展。
一个女孩从泳池中探出头,浪里白条似地,湿淋淋的小麦色皮肤闪着光。
她冲言真挥手:“哟,你就是我妈找来的家教是吧?叫什麽名字啊,来玩啊!”
她笑嘻嘻地,所有人都怪叫起来。一个坐在火烈鸟泳圈上的漂亮女孩,穿着比基尼,边往小腿抹防晒霜边对言真吹口哨:“溪雪,这真是你的家教啊,长得很漂亮嘛!”
“那可不!”另一个短发女生扬起水来,“人家可就是靠一张漂亮照片,才让雪把她的简历从垃圾桶里捡起来!”
“噢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