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谁能写尽?
“新闻就是当代的微观史。无数没有话语权力的人,她们的故事,应该由我们去发现,我们去写。”
她伸手夹走沈浮饭盒里的肉片:“所以我觉得,你应该继续。”
沈浮若有所思点头。
言真将北冰洋汽水的玻璃品递向沈浮:“干一杯。”
“微观史万岁。“
玻璃清脆地碰到一起。
“恭喜你,终于达成夙愿。”
时至今日,言真看向沈浮,目光闪动,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
初心不改终究难得。她已改变太多,因此看见不变的人,总是庆幸。
哪怕她是沈浮。
“你也没怎麽变,言真。”
沈浮却忽然说。
她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後来去结婚了呢。”
沈浮的目光扫过言真。
无名指素净无比,没有一只戒圈。
她向来不喜欢戴首饰,这点似乎保留到现在。
浑身上下,只有耳际盛开小小一朵玻璃鸢尾花。
“耳夹很适合你。”
她说,又笑:“你一直没有打耳洞,是不是还是怕痛。”
“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有一对蝴蝶耳夹,很漂亮的蓝绿色,但你总是不带。”
“我觉得花比蝴蝶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她微笑着看向言真,对她挥一挥手。
“我和出版社约的时间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沈浮转身离去。
日光之下,只有言真沉默留在原地。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沉默。
因为她终于想起来,在她们重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浮向她展示和安然的订婚指环,言语间复杂的情绪。
当年分手的话,那个要结婚的谎,她一直记到现在。
她手指冰凉,下意识捏了捏耳垂。
鸢尾花耳夹依旧挂在那里。
八年前,读大学的时候,她确实有一副蝴蝶耳夹。
只是那幅耳夹是柏溪雪送的,钻石镶嵌,价格不菲。
为了避嫌,她几乎不戴。
没想到沈浮记得。
那麽,她和柏溪雪的关系,沈浮如今知道吗?又猜到了几分?
言真觉得头很痛。
她又想起2016年的圣诞节,深夜的士,她抱着柏溪雪的羊毛大衣,而柏溪雪正穿着她的羽绒服,流着眼泪靠在她身上。
隧道浮光掠影,有线耳机塞在耳朵里,卫诗在《LonelyChristmas》幽幽地,反反复复地唱:
谁又骑着那鹿车飞过。
忘掉投下那礼物给我。
凝视那灯饰,只有今晚最光最亮。
却照亮我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