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确实如此,没人会当面去翻旧账,但心里的鄙夷,是藏不住的。
那本账,也记得清清。
有人叹了一声,“小柔可怜啊,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办。”
郭小柔,就是丁木匠早死的发妻。
“可怜?丁木匠不是说小柔养不熟吗?那时候老和俺家相公抱怨小柔脾气差、不懂事。”
这个郭小柔,是被收养的。
她嫁到静河镇上,才在集市上偶然被家人认出,认祖归宗。恢复郭姓。
丁木匠没少说她的坏话。
郭小柔的养父母,说她“养不熟”,告知了丁木匠。
丁木匠非但没有维护她,反而向外人说道。
发妻寄人篱下的命运,只是相公抱怨的谈资。
纪筝听着,心里替郭小柔感到不值。
纪筝爹爹替她收养三个哥哥,只有大哥黎徜柏是将军遗孤,受人尊重,进纪家也不用改姓。
另外的二哥三哥,出身低微,也像郭小柔,从小一路挨人白眼挨过来的。
想起哥哥们,纪筝的心又发乱。
咚。
咔咔。
纪筝竖起耳朵,这规律的声音,穿透喜宴的嘈杂。
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听错了?
咚。
咔咔咔咔咔。
纪筝悄悄打量在席的宾客,说闲话的说闲话,好像没人注意。
“你们,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她问出声,宾客们都奇怪地看着她。
纪筝扯紧兜帽,更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露出毁容的样貌了。
“抱歉,是我听错了吧。”
纪筝站起身离席。但那规律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穿过如织的人流,路过十几桌宴席,看见揉鱼丸的厨师开油热锅,鱼丸在沸水里起起伏伏。
耳坠酆都冥灯烫得骇人。纪筝愈发烦躁。
咚。咔咔咔。嘎嘣。嘎嘣。
她听见了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纪筝停住了。
鬼新娘
她知道声音从何而来了。
在丁木匠家荒凉的后门旁。放着口破旧水缸。
水缸边蹲着红衣女,一身嫁衣灰落落,沾满血痕。
她背对着纪筝。
“咚”地敲一下水缸,把耳朵贴上水缸壁,听水声震动。
又抓一把地上的土,放进嘴里咀嚼。“咔咔”响。
一遍又一遍重复,好像敲水缸和吃土,是多么了不起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