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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第1页）

约定

模考的铃声像道惊雷炸响在走廊时，洛子矜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试卷上，把最後一道数学大题的题干照得透亮，辅助线的思路忽然像被风吹开的雾，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他总能听见後排传来的动静——羡勿翻卷子的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偶尔有橡皮摩擦纸面的细碎声响，像在给他传递无声的信号。洛子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把最後一个答案填进括号时，刚好听见监考老师提醒“还有十五分钟”。

交卷的人流涌过走廊时，洛子矜被後面的人撞了下胳膊，手里的笔袋“啪嗒”掉在地上。还没等他弯腰去捡，一只手已经先他一步拾起笔袋，指尖擦过他的手背。

“最後一道题辅助线画对了？”羡勿把笔袋递给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光。

“嗯，用了你说的对称法。”洛子矜接过笔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耳尖却悄悄红了，“你物理最後一道大题……”

“蒙的。”羡勿挠挠头，笑得有点心虚，“不过选择题应该全对，这次总不至于再考59分了。”

成绩公布那天，公告栏前围满了人。洛子矜被挤在人群外踮着脚张望，忽然被人从身後轻轻拽了拽衣角。羡勿挤开人群钻出来，手里捏着两张成绩单，额头上还带着薄汗：“找到了！你数学进步了二十分，年级排名往前冲了三十名！”

他把洛子矜的成绩单递过来，指尖在“数学88分”的数字上轻轻点了点，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洛子矜接过成绩单，看见自己的名字後面跟着“靠窗第四排”的座位标注，心里刚松了口气，就看见羡勿的成绩单上写着“靠窗第五排”。

“我们还在一排！”洛子矜擡头时，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

重新排座位的那天下午，教室里一片兵荒马乱。洛子矜刚把书包放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就看见羡勿抱着一摞书走过来，把书本“咚”地放在隔壁桌，桌角的常春藤被震得晃了晃，叶片上的小笑脸依旧清晰。

“以後问问题不用传纸条了。”羡勿把两人的课桌往中间挪了挪，几乎挨在一起，“踢我凳子就行。”

洛子矜刚要反驳，就被林晓雨的惊呼声打断：“你们俩这座位，简直是校园偶像剧标配！”她抱着一摞练习册路过，冲两人挤眉弄眼，“以後晚自习不许说悄悄话，我要举报的！”

晚自习的灯光亮起来时，洛子矜才发现羡勿的课桌里藏着秘密。他从抽屉里掏出个小小的盆栽，里面种着株迷你银杏苗，翠绿的叶片在灯光下闪着光。“上周在花鸟市场买的，”他把盆栽放在两人课桌中间，“等它长到窗台高，我们说不定就能一起去看真正的银杏树了。”

洛子矜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银杏叶，柔软的叶片微微颤动，像在回应他的触碰。“要多久才能长那麽高？”他低头刷题时，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大概要等到我们考上大学。”羡勿转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到时候去有银杏大道的学校，秋天一起捡叶子。”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台时，洛子矜忽然被一道物理题难住了。他用笔杆轻轻碰了碰羡勿的胳膊，对方立刻转过头，眼里还带着刚从题海里擡起头的迷茫，却在看清他的错题後瞬间清醒。

“这里要用左手定则，”羡勿的笔尖在纸上画出受力分析图，肩膀不经意间靠过来，两人的手臂轻轻贴在一起，“磁感线穿过掌心，四指指向电流方向，大拇指就是受力方向……”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洛子矜的心思有点飘忽，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灯光把他们的轮廓拉得很近，仿佛融为一体。直到羡勿用笔杆敲了敲他的额头，才猛地回过神来。

“又走神？”羡勿的眼底带着笑意，“再这样，下次模考要被我超过了。”

“才不会。”洛子矜不服气地低头刷题，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洛子矜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雨点敲在窗玻璃上，画出蜿蜒的水痕，把远处的路灯晕成一团暖黄。羡勿从书包里掏出把伞，蓝色的伞面上印着星星图案，是上次一起逛文具店时买的。

“走吧，‘失败者联盟’要继续努力了。”羡勿撑开伞，把大部分伞面都倾向他这边，自己的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

雨丝被风吹进伞下，沾在洛子矜的发梢上。他忽然停下脚步，擡手帮羡勿拂去肩上的雨水，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伞往你那边挪挪，”洛子矜的声音很轻，“会感冒的。”

羡勿把伞往中间推了推，掌心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两人的手指很快交握在一起。雨水在伞面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伞下的空间很小，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还有远处传来的虫鸣。

走到巷口时，雨忽然停了。羡勿收起伞，发梢滴落的水珠落在锁骨上，在灯光下闪着光。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笔记本，封面是银杏叶图案，里面记满了物理公式和解题技巧，每一页都有红色的批注。

“给你的物理笔记，”他把笔记本递过来，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里面有易错点标注，比课本清楚。”

洛子矜翻开笔记本，看见扉页上画着两只手牵在一起的简笔画，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一起加油，去有银杏大道的地方。”他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擡头时正好撞进羡勿的眼睛里，那里映着路灯的光，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等高考结束，”洛子矜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我们去看遍所有的银杏大道好不好？”

羡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用力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好，从南到北，看遍每个城市的秋天。”

巷口的路灯忽然闪烁了一下，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洛子矜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指尖轻轻划过扉页的简笔画，心里暖融融的。他知道，眼前的少年和这小小的笔记本，会陪着他走过剩下的时光，走过每一场考试，走向那个有银杏大道的未来。

回到家後，洛子矜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和数学错题本并排放在一起。窗外的月光落在银杏盆栽上，翠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像在为他们的约定鼓掌。他拿出笔，在笔记本的最後一页写下：“距离梦想还有180天，和羡勿一起加油。”

笔尖落下的瞬间，仿佛能听见远方传来的风声，带着银杏叶的清香，还有少年温柔的约定，在夜色里轻轻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