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就是八月十五了,练功台这麽大,放得下大桌子,我想着在桌子上放上月饼和好酒,一家人喝酒赏月,多好。”宣赦说着,向他身後远处的水门看了一眼,看见那个不断向此处张望的人,说:“那日我可不希望有人闷闷不乐的想着某个人,而那个人近在眼前,自己却还是死活不肯松口。”
宣如松低头静了片刻,没出声,只重新拈起那根草,淡了神色与宣赦重斗一回。
这回宣赦没有用内力,也不需要用,用力甚至只是回应宣如松所使的力度。
两根草的决斗没有像前两把一样延续太久,“啪”一声,比试结束。
与其说是宣赦赢了,倒不如说是宣如松故意输了——他拔断了自己的草。
“我输了。”他放下车前草起身,并未立即走向水门处,而是朝着院子回去。
走到一半,几乎是正对着水门的方向,他停住步伐,扭头看向水门後的,紧张到紧握双手的渡云。
注视不过片刻,宣如松转回头,继续朝里走,方向不是屋子房间,而是厨房。
。。。
水门後渡云等了许久都没再等到宣如松出来,今日很难得,宣如松肯静静看他一会儿了,在此之前宣赦和他玩了一会儿斗草,不知说了什麽,但他终归要感谢一下宣赦的。
宣如松大概是不会出来了,不过也无妨,他不过等了三日,宣如松等得可比他久多了,再等等,又何妨。
眼见日落,渡云终于是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他低着头没去看,只以为是宣赦或是宣桂来给他送饭,这几日多亏他们给自己送食物和水,否则,他这凡人之躯根本撑不过去。
食物没到,他便照旧道谢,擡头望去,不可置信的表情却凝固在脸上。
“除此之外,没别的要说了,是吗?”宣如松双手端着青瓷盘,盘上放着几个包子,他说着话走近,水门自四周扩散消失,声音越发靠近,刚出炉包子的香味也散发到他面前。
渡云扶着地与一边的竹子手无足措地起身,心情是止不住的好,却又急不择言,“我”字吐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好的话来。
宣如松哪见过这样的渡云,却还是狠了狠心,往後倒退一步,说:“没话说我就走了。”
“别走!”渡云几乎是扑上来的,宣如松下意识就躲开,稳住盘子上的包子,只给他扯到了一只衣袖。
他感觉心有一阵刺痛,痛的是宣如松在面对他时不是拥上前来,而是躲避,他忍着喉中酸涩,用力将他往自己这边拉近两步,真心实意的道歉:“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我做了太多错事,你。。。。。。你罚我吧,打我,骂我,都成。”
宣如松停在被他拉动後的位置,却用力扯回了衣袖,偏过头去不看他,似乎不肯原谅。
渡云咬紧唇,眼里已经有水在打转,“我对不起你,我可以继续等。”
“你是谁?”宣如松往後到退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十分突兀的问。
渡云知晓他这样问是有理由的,便也乖巧回答:“我是渡云。”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渡云,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无深看到了那些记忆後,觉得愧疚,而来骗我的。”
渡云这才知道宣如松的担忧是什麽。
他看向宣如松手中的那盘包子,方才水门消散的时候他便知晓这是什麽了,这不是平日里玄武会给他的素食,是一盘肉包。
这些肉包包得歪七扭八,想必是宣如松亲手做的。
他为自己,做了包子。。。。。。
渡云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他从宣如松手中拿过那盘包子,宣如松神色有些惊慌,仿佛他根本没做好要把这盘肉包给他的决定。
无深吃了这麽多年的素食,除了八岁时,萧竹给他塞过的那一口没吃下去的兔子肉,他确实再未碰过荤腥。
身体的主人到底是无深,就算渡云乐意吃,但吃下这些後身体定然会有反胃丶呕吐的反应。
可这是宣如松做的。
上一世宣如松都没下过厨房,这一世却为了这一个证明,而揉了面,捏了包子。
“无深不食荤腥,可渡云什麽都吃,更何况这是你包的包子。”渡云看着这盘包子笑容显得十分幸福,“但这副身子的反应可能会有些大,你不要介意。”
他擡眼看向宣如松,同时拿起一个包子,张嘴便咬了一大口。
肉的味道扑进口腔,送入喉咙,旁人都觉得美味可口的食物他却觉得恶心,咽下一口,胃腹便止不住翻滚,让他反胃。
肉包几次要呕出,但他又给憋了下去,为了防止上一口吐出,他又咬了下一口,一个包子很快就吃完了。
看他如此剧烈的反应,宣如松站在原地看愣了神,明明忍不住却还是继续往嘴里塞的动作一下让他酸了鼻子,别人眼里的碧云天庄主,又一度成为了爱哭鬼。
清泪流了两行,他还是没忍住,在渡云颤抖着又要拿起第二个包子吃时,他将那盘子肉包一把夺过,直接塞进了乾坤镯里,让他想抢也拿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