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荟方才比划了两个至关重要的词——“飞升”丶“天界”。
萧竹坐在桌前,手里不知何时捧着一杯茶水,大概是无深给他倒的。
他喝了一口茶,方才的慌乱被茶水冲走——如今世道有魔有妖,仙门宗门数不胜数。他没见过天界是如何的,就不代表那是不存在的。
既然是与天界有关的事,那就更与他无关了,甚至最好不要接触。
无深方才出去了,回来时给他带了一盘糕点,放在桌上後,还安慰他不必多想,园子里的大夫会好生照顾阿荟。
萧竹没有说话,只盯着他看,没把打算离开的事告诉无深。
他面前这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和尚,指不定哪日会做些他意想不到的大事呢,那可比他的嗓子重要多了。
心里突然想起无深给他藏的秘事,那大概是一件关乎于他们可能曾经相识的旧事,他掂量掂量,觉得这事也不太重要。
***
离开原本计划在半个月後,阿荟这一打乱,萧竹无心再留,治不治的似乎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当夜,趁着园子里的人都睡了,萧竹留下提早写好的字条,背着来时带的行囊丶长剑和骨灰坛,走得不声不响。
他关门时动作极轻,无深在睡梦中拧了拧眉,没有被吵醒。
无深平日醒得会比萧竹早一刻钟左右,因此翌日清早醒来没看见萧竹人时,还有些纳闷,以为他今日是饿得早了,早早爬起来出去找吃食。
在他起身後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块麻布,与萧竹衣服的布料相似,就像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
无深紧蹙眉宇,拿起那块麻布,麻布两边有割痕,那是利器留下的,显然是萧竹用剑割的。布上的字也是萧竹的字迹,写得不多,只留下“墓葬,告辞”四字。
意思明确,就是往天心门去了。
无深知道方向,但他得先确定萧竹是何时离开的。
他问了园子里起得最早和睡得最晚的两个人,结果都没看见萧竹,都以为萧竹此刻还赖在被窝里。
无深想起阿荟昨日昏迷这事,心想萧竹怕不是认为阿荟昏迷与自己有关,心里过意不去才走的。
无深找到阿荟,问得小心:“昨日萧竹是与你说了什麽吗?”
阿荟心知他为何而来,只摇摇头,同他打手语说:“昨日萧竹只是与我随意聊了聊天罢,我晕倒与他无关。”
无深处处找人问,怀清刚出屋就知道萧竹昨夜独自离开的事,同时十分疑惑:“他不是说再治半月後才要走?没与你商量?”
“什麽也没说。”无深的愁都挂在了脸上,心里燥,对着人却没半点不耐烦,“师伯,你给我抓几服药吧,我拿药去寻他,路上给他熬。”
“成。”怀清答应下,扭头进屋,带着小孙女一齐抓药。
衣袖被人轻轻扯动,无深转身,阿荟对他比划问:“你为何执意要与他一块?你应当去做些自己该做的事。”
“我该做的事就是找到他,带着他把嗓子治好。”无深蹙眉道,“他从前不是哑巴,是因为我才成了哑巴,我此番出寺游历,就是为此而来。”
“你不该在他身上浪费你的时间。”
“什麽叫浪费时间?”无深看完她所说,脸上出现一丝不解,缓缓将疑惑道出:“你在拦我?”
阿荟似乎有些慌了,眼睫轻轻颤抖,没有比划,躲开视线後用摇头否认。
无深自然发现端倪:“昨天萧竹和你。。。。。。不对,你和萧竹,聊了什麽?”
怀清说,昨日萧竹明明把要离开的时间定在半月之後,可他昨晚就走了,走之前出的事,也只有阿荟骤然昏迷一事,再之前,便是与她“随意聊了聊”。
“为什麽他和你聊完,当夜就走了?”无深把所有重点都放到了这位昨日忽然出事的主角身上,他语气分明很轻,却叫听的人生出一阵被压迫的错觉。
园子里的人都在各自忙活,无深对阿荟所说声量不大,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危险的氛围。
豆大的汗珠从阿荟鬓角流下,她想擡手抹掉,可无深直直盯着她,她不敢有多馀动作。
“是你叫他走的。”落下的一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阿荟在慌乱中擡了头,在与无深对视的那一刹,像是有寒冰刺中自己,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她没法摇头撒谎,也没法点头肯定。
她的反应证实了无深的猜想,无深眸中寒冷更甚,语气肯定:“是你。”
他没关注阿荟之後会如何,扭身走进怀清屋内,拿了药,他马上就出发去找萧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