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认为男子才能在这世间自在逍遥地活,不用承受那些闲言碎语,我倒不这样认为。女儿家活出男子的气概不是丢脸的事,反而是更勇敢的存在,你前世能看清这点,今生也不用因为自己是男是女而苦恼,该如何活就如何活。我不认为逃避就是懦夫,也许在逃避的人,只是需要时间说服自己面对。当然,我并没有强求的意思。”
万悦听着,低垂着脑袋,跟着他慢慢往前走,不置一词。
宣如松拍拍她的脑袋,带着些玩笑的味道说:“再说了,你这一世比我还小,又在玄武膝下长大,硬说我们也能是兄妹,有碧云天的庄主和玄武给你撑腰,谁敢欺负你?若到外头真有人欺负你,你便打回去,就算他们爹娘来找我们,我们也有理;若对方不讲理,我们便也不讲,谁不会说这是孩子间的玩笑呢?”
万悦吸了吸鼻子,依旧低着头,擡起一只手假装揉眼睛,不愿让人看见她是哭了。
快到厨房门口,万悦似乎才控制住所有情绪,扯了扯宣如松的衣袖,说:“师傅,我明白了。”
宣如松故意没再回应,他走进厨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糖,却怎麽也没找着。
他极少到厨房来,这些东西放哪是不清楚的,看万悦放好葡萄,他忙问:“万悦,糖放哪儿呢?”
万悦走到他身旁,从底下柜子翻找出一包黄糖,站在他身旁,擡起小脸来,冷不丁的问:“若我揍了别的孩子,他们爹娘讹我,那该如何是好?给他们吗?”
宣如松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回到这个问题上,咧嘴笑答:“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要是讹人,我们就御剑跑。”
万悦当即破涕而笑。
从厨房出来万悦便说要回房了,看天色不早,也想着七岁的孩子确实该去洗漱休息了,便自己抱着那包黄糖回到练功台,却见到宣桂宣赦没在小板凳上坐着,而是起身面对着什麽人。
看到紫皮葡萄和要用来酿酒的坛子放在俩人的板凳两边,宣如松缓缓走近,看到他们面对之人时停住脚步,轻松的表情如海潮一般退去,心止不住跳动。
不是心动丶欢喜,而是惧怕。
因为黑暗无光的环境,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能确定,和尚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他只要像他所在的位置静静看上一会儿,就能习惯黑暗,看清他的脸。
可他现在不想看,一点都不想。
宣如松放下黄糖,毅然扭身,向着院子拱门快步走去,恨不得两步的时间就能回到房里,关上门,隔绝一切。
“如松!”
听到和尚焦急呼喊他名字的那一刻,宣如松的心像是停了一拍——无深不会这样叫他,会这样叫他的人,只有。。。。。。
但真的是他吗?
宣如松停下脚步,身体微微颤抖,他摇摇头,喃喃自语:“怎麽可能,是不是骗我。。。。。。”
玄武二人挡在渡云身前,拦住他还要往前的动作,宣桂冷静沉稳的声音说道:“渡云上仙,碧云天现在不太欢迎你。”
“我来找如松的!”渡云咬牙看着他俩,“我来找他道。。。。。。”
宣赦不客气道:“别了,暂且不用。若非我们知晓如今的你是谁,早已一把风将你赶到山下,我们拦着你,已经算是客气。”
渡云想推开二人去找停在原地的宣如松,可玄武不动如山,任凭他如何推还是想绕开他俩都过不去。
渡云看着宣如松,想再喊他一声,却在这时看到他转过身来。
以为宣如松肯见他了,刚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却看见宣如松脸颊落下一滴水来,他呼吸都停了。
“爹,娘,让一让。”
宣桂宣赦闻声,向两边退开。
面前空出一条路,渡云向宣如松走了两步,发现玄武不拦他了,怀着忐忑的心,又向宣如松走了几步。
“站那。”宣如松与他对视,伸出手指指着他如今在的位置。
渡云立在原地不动,喉头上下滑动,“如松,我回来了。”
“可我,不想见你。”
话音落下的一瞬,宣如松所指之处出现一道飓风,飓风不讲道理地冲向渡云。
这本是一个很好化解的小法术,可渡云这一世修为不及前世,也不及如今宣如松的五分之一,飓风打在身上那一刹他便被迫刮退至十几步之後,也就是能上练功台的台阶之处,脚未踩稳,便滚下了台阶。
议事厅有两条路上碧云天,他滚下的这一条平常弟子不能走,也不长,这麽下去,顶多崴到手脚,丢不了性命。
飓风之後,宣赦唤了一道水门堵在了台阶最上方,除非宣如松开口,那这道水门就不会撤。
风将人吹走了,也把地上洗好的坛子丶处理好的葡萄刮倒,离开了葡萄藤的紫皮葡萄滚得一地都是,有几颗悠悠滚到宣如松脚下,沾满了泥灰砂石。
宣如松捡起脚边的一颗,手指随意擦了擦,没能擦掉所有砂石。
他的难过似乎来自于落了满地的葡萄,“都脏了,不好酿酒了。”
【作者有话说:渡云:QAQ老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