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对他说:“魏正亮,你家不是做鸡的嘛,能不能别卖给我妈猪鼻子了。”
裴颖买给徐玉米的猪鼻子都是从魏正亮家买的。
“什麽意思?”魏正亮拧眉。
“每天吃,每天吃我都快吐死啦,真的很恶心。”
魏正亮刚想张嘴说,你不会不吃。可是,话还没出口,想到班主任裴颖刻板的脸,严肃的表情,又想到自己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只能说:“关我什麽事?”
说完,他又缓步往学校的方向走。
徐玉米不依不饶,上前两步,拉住他胳膊,说:“怎麽不关你的事,你家不卖,我妈就不买了。”
“我家不卖,裴老师还会去别人家买。”魏正亮心想,徐玉米是不是傻,落柏村买这个东西还不是现成吗?
徐玉米站在原地,撇嘴,眼眶湿润起来。
大家都知道她是老师的孩子,哪个学生不恭维她哄着她,只有这个魏正亮,见她总是耷拉着脸,好像她欠他钱似的。
徐玉米听了魏正亮的话,撇嘴。
魏正亮甩着长腿,丝毫不带留恋往前走,直到听到夏松的声音。
“干嘛呢?”夏松从徐玉米身後拍她肩膀,徐玉米个子不高,夏松虽年岁小些,却比她要高半头,手搭在她肩膀上毫无违和感,“中午我放学咱们还在教堂见哪?”
夏松是为数不多,裴颖允许徐玉米交的朋友之一,落柏村其他孩子都不够格。而夏松有幸享有成为徐玉米朋友的资格,不是因为她得到了裴颖的认可,而是因为夏伯理。
裴颖也是定期去教堂做弥撒的人,她是基督教徒,不过,是在夏伯理来了落柏村後的事了。
夏松走到魏正亮身边,冲他邪魅一笑,魏正亮神情恍惚起来。
今天校门口查岗的值班老师恰恰是裴颖,她老远就看见徐玉米身上穿着的扎眼的白衬衣。
裴颖今天穿得是麻棕色西装,她端着胳膊,抱在胸前,站在校门口喊徐玉米的名字。徐玉米错算了一步,想躲也来不及,只能慢吞吞走过去。
“你怎麽回事!早起我不是给你找了衣服吗?”裴颖两指搛着涤棉混纺的白衬衣肩部,“你是不是看不得我高兴?非要拧着我干?”
徐玉米梗着脖子看她,说:“运动衣脏了,不信你去看。”
“一个女孩子,穿衣服不会注意点吗?运动衣脏了换别的衣服,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喜欢这件衣服吗?”
“妈,你是不是看不得我高兴啊?”
“怎麽,穿件白衬衣,袒胸露乳就高兴了?”裴颖嘴角带着嘲讽。
徐玉米的脸红得像在滴血,她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在飞扬的尘土上。
徐玉米的沉默彻底激怒了裴颖。
“我告诉你,徐玉米,”裴颖右手食指点着徐玉米肩膀窝,“还别说你过了什麽青春期,叛逆期,就是你正叛逆,也得给我憋回去,在我这从没有这个说法,你要是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
“怎麽不客气法?”徐玉米用白衬衣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瞪着裴颖。
“什麽?”裴颖被她的眼神镇住。
徐玉米乍了胆子,转头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校园里铃声四起,早读即将开始。
“老师,我去把她找回来。”夏松说。
“不用管她,落柏这麽屁大点地方,她也飞不出去。你赶紧进去读书,一会儿出去做早操了。”裴颖说。
徐玉米四下望去,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转脸,就看到了那片树林。小树林以柳树和槐树居多,杨树也有。树间地面上,满是落叶和杂草,人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树林不大,但人若是躲在里面,外面人也是看不到的。
她走进树林深处,在一棵垂柳树前停下,这里要比其他地方干净点。
她靠在柳树粗糙的枝干上仰望树枝缝隙间的天空,刚刚冒出嫩芽的柳树枝随风飘动,打在她脸上。
“咯吱咯吱。”是脚步踏在树叶和枯草上的声音,一步两步,声音越来越近。
徐玉米警觉起来,两只眼睛滴溜溜瞪得坨大,惊恐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