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校长和所有老师都笃定,夏家父女是“神兽”,他们理解不了也管不了。当然,夏松的自由还依靠她在任何年龄段都遥遥领先的学习成绩。
夏松并不怎麽缺课,作业也是按时完成,只是她若是有想干的事,学习就会被她放到第二位。可即便如此,她的分数依然远高于全校第二名。
第二名就是魏正亮,他紧追慢赶,却永远屈居第二。
魏正亮又憋了半节课,红着脸,站起身,捂着肚子跟数学老师请假,说拉肚子控制不住,得回家。他肠胃一向弱,老师丝毫不怀疑,更何况他是好学生。
他撒了人生中第一个谎。
夏松在校门口等他。
“我就知道你会出来,走吧。”
两人找到魏正明,魏正明正在院子里杀鸡。
为了保证速度,王水彬在旁边拔鸡脖子上的毛,然後再捏着合并在一起的两只鸡翅膀,把鸡递给他。他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杀两百多只。他手中的刀不会擡太高,手很稳,往往刀刃划过了鸡脖子,血还没出来,鸡就到了下一个处理程序的工人手里。
机械而重复性的工作做久了,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心法。魏正亮不屑干的事,他倒是甘之如饴。
“你俩咋回来了?”问这话的是魏正明,而不是王水彬。
王水彬只是略略擡眉看了魏正亮一眼,便继续手里的活计。生了两个儿子後,许是气血亏得太严重,她整个人总是蔫蔫的,懒得说话,家里有魏长海撑着就行。眼看大儿子也要成长起来,她心下便想,以後魏长海老了撑不起家了,听大儿子魏正明的也不错。毕竟,每天光是手头的活,她都被累到擡不起头。
魏正亮不想靠近杀鸡现场,远远站着,不说话,夏松倒是不忌讳。
她蹲下身子,在魏正明旁边,看着粘着血的刀一下一下滑动。
“大哥,今天我看见我朋友徐玉米跟着刘俊伟的车走了,我们担心她,想让你帮着打听打听他们去哪了。”夏松说。
“你这丫头倒是什麽都爱操心。”魏正明歪着头看了一眼夏松,短暂停了一会儿手头的动作,又继续。
夏松自来熟,以前从他家门口路过,闻到香味不肯走,跟他要过一次鸡腿吃。再见面,夏松就大哥长丶大哥短的叫他。他们俩比夏松和魏正亮熟悉的时间还长一点。
“都是朋友嘛。”
魏正明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弟弟,“和他也是?”
“嗯。”夏松点头。
魏正明嘴角上扬,转头对王水彬说:“妈,我去屋里打个电话。”
王水彬不言语,继续低头做事。
“哥,跟徐玉米说,让她去教堂吧,我在那儿等她。”夏松冲着魏正明的背影喊道,魏正明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表示自己清楚。
没一会儿功夫,魏正明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他对夏松说:“我跟他说过了,中午前他把徐玉米送回来,送到教堂。”
“谢谢大哥。”夏松弯腰弓背,90°角致谢。
魏正明再一挥手,坐下继续自己的活儿。
他喜欢夏松随遇而安丶野蛮生长的样子。
“去哪啊?”魏正亮明明是自己跟着她,却还要问夏松去哪里。
“回我家啊,去等玉米。”
夏松的家就在教堂旁边,是村里一处早就废弃的宅基地。废弃是因为住进这座房子里的人家渐渐的都死绝户了。
绝户好几家,大家都说这个地方不吉利,村里就要把这地方推平。
刘军请的风水大师看自家房子选址,村长让他带大师顺便看了看那个地方。大师说不能推平,里面住着一个恶灵,房子若是推平了,恶灵没地方去,就要去别的人家。
落柏村有个传说,不知真假。
说是抗日战争时期,有夥日军小分队趁着夜色突袭落柏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为了威胁村里富户老高家,让他们交出古董,愣是用刺刀挑死高老太爷尚在襁褓中的重孙。他们还把婴儿的尸体扔进了村里的一间茅房里,而当时茅房所在的位置就是教堂现在的位置。
都说,死去的婴儿戾气是最重的。因为上一世是畜生,好不容易修炼成人投了胎,还没长大就被弄死,自然怨气冲天。
大师这样一说,村里就没人再提这事了。都怕,那恶灵找到自己家嚯嚯人。
就这样,这座宅子才得以保存下来。
几年前,夏伯理带着夏松来到这个地方,他只一眼就看中那宅子,还正好毗邻教堂。刘军听说,倒也不瞒他,把过去的往事一一据实相告。夏伯理不在乎,父女两人收拾收拾就住进去了。
夏伯理是个牧师,却非常务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春播秋收,院子里菠菜丶韭菜丶白菜丶土豆丶胡萝卜。。。。。。一片生机勃勃。他还在宅子後面开了一片地,种种小麦和玉米,面积不大,他一个人刚好能忙得过来。
落柏村的水土近几年不爱长庄稼,所以夏伯理家宅子在村里倒是是一道特殊的风景。
“你跟我哥这麽熟,为啥还非得拉着我出来?”魏正亮问夏松。
“看你天天憋在课本里,带你放松一下。”
“我没你聪明,就得勤快点。”
“切~”
果然,午饭前,徐玉米安然无恙出现在教堂门口,只是神情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