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得到回答,不过没有关系,这种情况多了,她早已有了应对。即使没有回答,魏正亮也会准时出席,沉默只是表达他不满的一种方式,而不是拒绝。
提到妞妞,魏正亮没话说。
明天周六,魏正亮可以休息,只是他哥魏正明说母亲王水彬的坟赶在清明节前要培土,而且要培红土,家里他做官,坟头培红土对他好,也取光宗耀祖之意。红土,魏正明已经拖人去买,300块一车。
培红土的事是夏松说的,只是现在魏正明会一口一个“你嫂子”这样对他说。
他不想回去,不想见夏松,他也叫不出“嫂子”两个字。
他骗周子玉说自己要上班,是想悄悄回落柏村。周子玉他俩第一次上床,魏正亮喊了“夏松”的名字,一开始周子玉只以为是个前女友什麽的,结婚前回落柏村见家长,才知道夏松是他嫂子。
然後,夏松就成了两个人的心结。周子玉是极少回落柏村的。魏长海知道周子玉瞧不上他家,周子玉和魏正亮结婚以来,屈指可数的几次回家,话都不咋说,只追着妞妞,四处喊“别碰,脏!”
魏长海不想计较,爱回不回吧,累。魏正明就更无所谓了,只要弟弟好就行。
魏正亮也很少回去,但这次似乎不回去不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让周子玉知道,就撒谎上班。
两相为难,他还是决定去见周子玉说得“贾姐”——贾艳。
夏松少见一面是一面,过去的时光终究还是要留在落柏村的。
不自在总好过心痛。
下了楼,他给哥哥打电话。
他说了理由,魏正明没吭声,电话里却传来了夏松的声音。
“那就清明节那天也行,再忙也要请半天假,妈的坟不能不上。”夏松说,声音轻快。
魏正亮同意了,定了清明节当天回家上坟。
县公安局刚完成市公安局指令的清网行动,为期六个月,追逃过去未落网的嫌犯。
魏正亮主动申请带头,难得在工作上主动一回,领导都意外,主要他还是想找到夏伯理,还原真相。
为啥他觉得自己到县城是冥冥中“主”的指引呢?
当初警校毕业,无论是司法单位提前遴选还是後期公务员考试,他报了好多地方,都没被选上,只有青山县非他不可。笔试丶面试一路绿灯,顺其自然,却稳居“榜一”的位置。
工作的事正式确定下来,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查15年前那个案子了。
不过,正式接触到案件卷宗已经是他当刑警後的事了。
就几页卷宗,简单阐述了当时的案发经过。
车祸的事,李光旗自首了,夏松和魏正明都是轻伤,刘军替他赔了钱。李光旗不承认绑架徐玉米,而事实是徐玉米的尸骨确实是在夏松家发现的。
徐玉米被烧死,尸体碳化严重,说是只剩了骨灰也可以,有效生物信息无法提取,能确认身份就是她身边的书包和衣物。
徐玉米父亲徐建新说最後看见徐玉米就是在去教堂的路上,还有鼻子有眼的说女儿跟他说去祷告。裴颖一到现场抱着徐玉米残留的物件就哭,两口子的表现足以证明那副骸骨就是自己的女儿。而杀了她的人,不言自明,就是失踪的牧师夏伯理。
案件只能作为疑难案件封存,夏伯理上了追逃名单。
夏松跟警察说,徐玉米怀孕了,可是按照夏松说法,徐玉米怀孕属初期,加之尸骨状况,确实检验不出来。
裴颖听说夏松“污蔑”她女儿怀孕,还专门去魏家找了夏松,是魏正明和魏正亮拦着,夏松才没有被打。
後来,裴颖比以前更苛刻,徐建新也更木讷寡言,十几年间,徐建新父母都死了,可以说一家子都被这件事毁了。
徐玉米“死了”,李光旗还活着,活得逍遥自在,刘军也活着,连刘俊伟一个得了艾滋病的人也茍延残喘。
他当了警察後才知道,一辈子执着一个解不开的迷不是警察该干的事,重中之重是要维稳,大框架要稳住。
受害者有受害者的视角,加害者有加害者的视角,警察自然也有警察的视角,彼此不能互相理解。
所以,他相信夏松的话。
夏松坚信是刘家策划了一切,她说,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魏正亮开车进公安局门口,看见一个大爷举着“帮我找找女儿”的硬纸壳子坐在公安局大门旁边的地上,他的脸上挂满风霜,旁边还有一个穿警服的小夥子。
如果魏正亮没记错,小夥子应该是之前参与清网行动中一个派出所的民警,他怎麽在这?
魏正亮停好车,准备去门口问问,车门刚锁好,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
“上车,走!”说话的是刑警队队长王可乐。王可乐行动如风,走到哪都自带BGM。
车的引擎还没凉,又被打着火,车里除了王可乐还有女刑警馀温。
“去哪?”魏正亮手握方向盘。
“灵雅医院,有人跳楼。”王可乐说,“又补充一句,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