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澄听得很仔细,会在恰当的时候追问,听完凌戈的想法之後会给出简短的指导意见。
他给的意见不长,语调也很放松,靠在桌边的模样倒显得有些平易近人。
严澄没有穿买咖啡时高冷的外套,上身只一件深灰色毛衣。
“好了,”老板最後合上文书打了响指,“两位实习生有什麽想法?”
说是两位实习生,实际上严澄的目光就这麽直直落在云景秋身上,摆明了要听他的发言。
云景秋回神,大脑重新连接回地球,装模做样地咳嗽一声:“老板……”
严澄轻声打断:“怎麽不叫老公了?”
那表情是真情实感的意外,自然得云景秋得给他买张机票,让他现在登上电影节的红毯,还来得及晚上去领个影帝奖杯。
云景秋面上仍是温良得体的模样:“……老公。”
严澄肉眼可见的龙颜大悦,矜持点头:“继续。”
云景秋:“……”
——这位老公好似脑壳有什麽问题。
“老……板,我先来说说我的看法。”云景秋把混乱的公司关系抛在脑後,换了正经语调,“我认同老板之前的观点,我们应当从公司的优势区间出发,先把特色和亮点抓出来,再跟甲方的要求对接……”
云景秋站得很直,午後阳光映亮他半张侧脸,更显得那双眼睛亮。
严澄刚开始本来只是点他上来说个大概,顺便了解对方对整个公司的掌握情况,没想对方头头是道,说了很多……
听起来很一般,内里却很漂亮的车轱辘话。
严澄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云景秋一眼。
这是在恰到好处地藏拙。
不显得自己太能干,又不显得自己太水。这样既不会被淘汰,也不会揽下太多活。
是个聪明人。
“……以上就是我的所有想法。——老板?”
这段带着阐述工作内容意味的讲话并未发生在严肃的会议室里,不过是午後的办公室,老板站着,云景秋也站着,没有PPT,也没有演讲稿。
严澄刚好撞进云景秋被阳光浸过的眼睛里,食指和中指搭在资料上,捏出大片褶皱。他错开去看他身後。
“另一位呢?”
等小陈和云景秋都说完自己的想法,严澄点头并未表态,只是示意其馀人坐下。他这个姿态周围人都懂:听完整个策划案之後老板还有几场会议要开,之後要约见合作商,这是视察完了打算进行下一议程。
老板的工作进程总是塞满所有时间段,才能满足被签走终生合约的员工。
所有人都开始松口气,准备散开,该摸鱼的摸鱼,该卷的卷,该当牛马的当牛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凌戈站在门口,准备恭送大老板出门的时候,严澄在离门框还有半步的位置停住。
他的电话响了。
严澄接电话的声音偏沉偏低,但所有人都在大老板上千亿资産的电话声中放轻了声音,连云景秋敲击机械键盘的声音都变得低调起来。
笑话,打扰老公出去赚钱,回头家里吃什麽?
为了物质,谁都可以忍气吞声。
严澄挂电话的时候回过头,话语却卡了壳,只有右手还顿在半空。
他好像忘了出门前要说什麽话来糊弄大家。云景秋隔着工位和老板遥遥相望,忽然福至心灵:
“老公,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