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中拢着的火苗升起,火星明灭间,两人目光透过缭绕的雾气对视上。
徐颂声说得对,什麽样的事情都做了,陈疏道此时跪在地面,也不在乎所谓自尊廉耻了。他的内心骤然变得异常平静,发软的身体犹如一对新的镣铐,禁锢在身上。
脖颈上的项圈卡在咽喉,又像根刺扎在心间。
徐颂声探手,两指挑起项圈的挂牌,若有所思道:“你想要个铃铛吗?”
陈疏道垂下眼,不去理会,全当作犬吠。
那只手自挂牌向下,画着圈自顾自摆弄着。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地面覆盖的加厚地毯几乎要裹住陈疏道瘦削的身体,不知是特意调高的屋内温度,或是自腺体灼烧百骸的热流,即使这样躺在地面,陈疏道也不觉得寒冷。
意识随着堕落向黑暗,水流丶闪电丶熊熊燃烧起的火焰里,某一瞬间,似乎有股浓郁到几乎窒息的花香夹杂在这其中。
纯白绽开的花蕊任人采摘,泪水如同晨露洒落人间。
在飘渺的远方,似乎有人低声不断询问着。
“小松是你什麽人?”
陈疏道迷茫地眨眨眼,身体却因为这个名字骤然绷紧。
所有的反应都被全然暴露在视野之中,想要隐藏的在此时都一览无馀。
那人嗤笑一声,话语轻蔑:“这麽关心他?他是你奸夫?”
滔天海浪拍打下摇摆的脆弱船舟,层层推波着向未知地进发。
“他会给你干哭吗?”
轰然雷霆砸落海面,电流闪着光劈里啪啦地演奏出场交响。
“……反正比你强。”破碎呜咽声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个阴暗恶心的自大狂。”
徐颂声贴近唇边,听见这样的言语。他“哈”了一声,咧开嘴上扬露出颗虎牙,犹如恶狼盯紧了濒死的猎物。
此时此刻,徐颂声危险地眯起眼,波澜起伏的胸腔内,头次真正升起了彻底标记这个宿敌的念头。
……
“你真的很讨厌,陈二。天天跟踪我监视我,你是变态吗?”青年将自己的脑袋缩进围巾里,那双金色眼眸不满谴责地瞪向站在原地束手无措的陈疏道。
“外面不安全,这个时间去飙车,实在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陈疏道无奈地抿紧唇,目光无数次看向窗外雷电交加的夜晚。
陈疏道又将目光停在帽子围巾手套大袄一件不落下的青年身上:“况且你都穿这麽厚了,像个雪球一样怎麽去飙车啊。”
青年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探出被毛绒手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虚虚点在对面人身上:“我是雇主你是雇主,陈二你只是个保镖而已。别以为跟我上几次床,你就能爬上徐家夫人的位置。”
“我只会娶一个柔软知性的omega,你永远不可能。”
陈疏道频频点头,尽职劝说着:“好好好是是是,我的大少爷,我发誓绝不奢想。咱今晚上就先去休息吧,你要是想打游戏,我也可以陪你打会儿。”
此话一听,青年瞪大那双金色的眼睛,立刻像炸毛一样蹿到陈疏道身前,擡手拽着他衣领质问道:“谁允许你答应的,你为什麽不想嫁给我?你是嫌弃我吗?你好大的胆子陈二!”
看着面前满脸不可置信的大雪球,陈疏道内心却没有任何烦躁。
他只想笑。
将不经意流露出的笑意强行拉平,陈疏道知道若是被这位大少爷看见了,肯定又要闹腾了。
拉着不高兴撇起嘴的大少爷,陈疏道哄着劝着总算给人留下了。从柜子里轻车熟路拿出两把游戏机,他笑着对青年晃了晃。
见此,青年只轻哼一声,面上一片勉为其难,身体却飞速地拉过两个软垫,盘腿坐在了上面。
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因为别人送来的烟卷都被陈疏道打包扔掉了。青年手指灵活地把握着游戏机,浅金色眼睛闪亮亮的,显得格外愉快。
一局结束,陈疏道调整新局的间隙里,青年将头自然而然靠在男人身上,目光盯着那双摆弄的手掌。
他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陈二,你上次说要送我的花呢?”
陈疏道故意逗他,“什麽花?”
“你没有准备?!”青年一下坐起身,鼓起脸颊像条河豚般,用他美丽的浅金色眼睛盯着陈疏道。
“你完了陈二,我真的很生气。”游戏机随意扔到了某个角落,青年抱着胸,气得血液翻涌,脸上泛起红。
“我说不要你就不给我送吗?这是你的失职。”青年眨着眼,薄薄雾气浮在浅金色上。
似乎要被气哭了。
“当然给你准备了,我给放在了……”陈疏道赶紧顺着自家炸毛的大猫,後面的声音渐渐变小消失。
梦境崩塌,黑暗笼盖四野。
昏迷不醒的陈疏道瞬间睁开眼,回想起梦中场景,冷汗直冒。
多恐怖,那青年分明就是年轻版的徐颂声。
他怎麽会梦见徐颂声这个家夥又撒娇又被气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