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小冯公
◎双公三侯,有荣无宠◎
银蟒南据代都,白马朔风塞上。
铁与血的锈味在整个国度弥漫散乱。
京兆侯冯初从人们口中的‘女侠侯’渐渐变成了拓跋宗亲避之不及的活阎王。
时年关大雪,在冯初的授意下,慕容蓟带着人血洗平城,一时之间,拓跋宗亲人人自危,不敢再妄加阻拦变法。
他们也不明白,冯初好端端的外戚勋贵不做,何以要做鹰犬之事,冲在变法的最前端。
是当真不怕商君之难,降于己身麽?
正安二年十月甲寅,太皇太後追封亲父为燕宣王,冯初授郡公位,加太子少傅,冯初兄弟均加侯位。
至此,冯家一门,双公三侯。
荣华权势,无出其右。
显赫至此,滔天富贵下,柏儿却注意到了冯初空洞而麻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周旋于朝中各派,强作笑颜。
她分明得偿所愿能够一展抱负,却不见得离自己的理想更近。
她不敢继续戴着那只赤色珊瑚手钏,毕竟它当初承载了多麽赤忱的情谊,她冯初,大抵还是配不上的吧。
配不上,舍不得,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般将它藏入贴身的内袋中,只敢在夜里看厌了公文时,偷偷摸摸地拿出来。
灯火倦眉,掐着珊瑚珠的银丝泛着暗色,衬着珊瑚珠愈发鲜亮。
“冯初。。。。。。你走吧。。。。。。”
犹记得那日安昌殿中,拓跋聿眼眸灰暗,赶她走。
冯初心中痛楚,仍强作笑颜,“。。。。。。臣知陛下。。。。。。定是难受,然臣着实放心不下。。。。。。臣侍奉陛下用膳,待陛下安顿好,臣定会离去,不再烦扰陛下。”
“你,是害怕朕。。。。。。”拓跋聿张了张口,带了些许气音,“害怕朕驾崩,还丶还是害怕朕驾崩了以後,别的皇帝,没有朕这般听话?”
这话如当头棒喝,砸得冯初心神晕眩。
原本被她压抑多年丶刻意忽视的愧疚齐齐涌上心头。
姑母一手将拓跋聿至于无依无靠之境地,又让冯初去做降恩救难的吠陀火天。
可她的一切苦难都来源于冯家。
甚至连爱恨都不得痛快。
“呵,朕知道的。”
拓跋聿自榻上撑起身子,冯初见她动作,顾不得自己膝上疼痛,忙去扶她。
她的怀抱还是那麽温暖,拓跋聿却并不再脸红扭捏,也不再贪恋。
由着她扶自己起身,轻扯住她的衣襟,黯淡道:“既然这是你所希望的,朕照做就是,你放心,朕一定好好活着,定不让你数年心血,付之东流。”
拉着她衣袖的手再度失力地落下。
“臣,臣固然希望陛下安康,却不是为了自己所愿,臣是真心希望陛下能得偿所愿!”
冯初自诩辩才,此时在拓跋聿面前,却觉着不管如何说,都是词不达意。
“得丶偿丶所丶愿?”拓跋聿坐在榻前,呆怔地一字一顿,哑笑的声音像是凝涩的琴弦,“呵。。。。。。”
“冯初,你知道麽,在朕心中,你的份量,较云岗窟中的石佛还重。”
她的音很轻,冯初也听出,这并非是直白浓烈的情话,更像是。。。。。。一场结语。
“朕到现在都还记得初见你时的模样,你散着索头辫发,穿着明艳的裙裳,风帽下的眼眸是中天的星子,粲然将我照亮。”
“纵那时我没起情爱之心,但也算是见之相倾。”
“这颗心不知什麽时候,就变了,想围着你,伴你身旁,又畏惧你,怕你生怨。”
“我知道,我除了这个皇位以外,没有哪点配的上你的,我也不愿你成为席琳,一生被帝王的贪爱敬爱裹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