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她位卑,不能同冯芷君对垒相抗,可她也不是木偶,任人摆布!
“去信洛阳,送至京兆郡公手上,将世子入宫之事原原本本禀与她。”
冯初。。。。。。
拓跋允在时,私下多次赞她风骨卓绝,有名臣风范。
也只能赌一赌,当年那个来任城王府索要文书,拓跋允口中与他惺惺相惜之人,是否属真。
“你们动作都快点,还不把这些恼人的知了粘下来,当心惹恼了太皇太後!”
安昌殿内,宫婢寺人取了竹竿,忙着粘知了,闻妙观此言,手上动作更快了些。
妙观深深叹息,太皇太後心中除开不满拓跋聿,当还是对冯初有些寒心。
过去这般久,冯初不曾往宫中送入一封书信陈明战事,亦不曾对陛下出走洛阳一事言表一字。
这落在冯芷君眼里,无异于已经站在了拓跋聿一边。
妙观不敢品评冯初与冯芷君孰对孰错,只是唏嘘,从前冯初那般敬慕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更是花了心思为她铺平仕途。
现如今,却落得个针锋相对的结果。
她站在佛堂门前,踟蹰片刻,才缓缓推开了那扇雕着莲纹的木门。
冯芷君敲着木鱼的手不曾停歇,待念完这一段经文,才缓缓停住。
“啓禀太皇太後,广平王拓跋宪于狱中。。。。。。请见太皇太後。”
“他终于肯松口了?”
冯芷君紧抓着手间白菩提珠,垂眸间,凝着案上铜香炉,不知在想着些什麽。
“是。”
冯芷君握着木槌的手放了下来,妙观会意,立马上前,将她扶起身来。
“。。。。。。你先出去罢。”
“诺。”
妙观微愕,但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轻手将殿门合上。
冯芷君拨弄着手中的菩提子,至那枚被她摔出裂隙的白菩提子时,指腹按在上头,进退两难。
释迦牟尼像拈花而笑,慈爱地看着她。
脑海中蓦地想起了许多人。
她的先帝夫君,和她年岁相仿,一眼将她从掖庭暗无天日的犄角旮旯里选了出来。
他喜欢柔顺明媚的女人,她就变成柔顺明媚的女人,让他喜欢她。
出于对掖庭生活的恐惧,她熬成了皇後,拿捏着他的宠爱,让他任用冯家子弟。
她试探着他的底线,在她被册封为皇後的那一天,冯初出生,她将她捧上神子托生的位置,只为看看他对自己容忍几何。
她赌对了。
拓跋家的皇帝总带着一股天妒英才的宿命感,她的夫君英年早逝,撒手人寰,将小她七岁的长子拓跋弭托付给了她。
她记得拓跋弭被贺顿欺压时朝自己哭诉的模样,记得自己亲眼瞧着下面人传来贺顿伏诛时的表情。
那一日,她在佛前焚香祷告,仰头诵经。
她没看见释迦牟尼的佛像。
她看见了登天之梯,在朝她招手。
之後的记忆越发斑驳,拓跋弭丶拓跋聿丶冯初还有。。。。。。李拂音。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记着一个如此卑微的婢女这般久,只因为她想杀了自己麽?
可她不怕死。
拓跋弭斥她饮鸩止渴,李拂音咒她会後悔自己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