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归来,我们再共饮。”
翠绿的眼眸中满是赤诚。
真是个傻子,为什麽要下一个不知下落,不知归期的约呢?
泪珠‘啪嗒’砸在桌案上,杜知格恍然自己与她,皆是泪流满面。
自诩无牵挂的人,平生第一次有了牵挂。
“好。”
。。。。。。
“将姑母送来的人,统统打发到庄子上去。”
冯初坐在堂前,苦支前额,说这话时有气无力,像是极力地在隐忍什麽。
冯芷君此举可谓是大喇喇地将她钟意女子一事昭告天下,今後她同陛下情笃,难免会冠上‘以色侍君’的名头,陛下对她好些,也会被以为是‘邀宠媚上’的小人和‘识人不明’的昏君。
肋骨又泛痛了。。。。。。
冯初虚弱地倒在榻上,长眉敛起,脑子里一团浆糊。
京兆王丶加九锡。。。。。。
姑母当真是手段老辣啊。。。。。。
“殿下,该用药了。”
柏儿心疼地将药盏呈至冯初面前,都是在宫闱院墙里头长大,人精似的人物,谁又比谁驽钝呢?
冯初冒着虚汗,艰难地咽下苦涩的药汁。
药盏饮毕,柏儿欲开口劝慰,她摆摆手,遣走了所有人。
世上如何有两全之法?
冯初疲惫地躺在榻上,药劲催得她眼皮子越来越沉,道阻且长,道阻且长。。。。。。
手掌无意识地描摹到衣裳上的一处不平,银饰硬物隔着衣裙长裳,贴在手心。
那是她的掌上珊瑚。
血比朱砂艳,泪作帛上书。
拓跋聿身着寝衣,小心翼翼地自枕下抽出她压着的锦袋,细细拆开,抽出,映入眼帘的就是熟悉的字迹。
蘸着血,带着狂,沾着尘,碾着泪。
她入洛州刺史官邸的第一日,就瞧见了冯初案上的绝笔血书,字字句句,都带着英杰末路的悲壮与傲骨。
每看一次,拓跋聿都会流一次泪。
她深深地将帛书揽在怀中,好似这洛州自平城的每一个夜晚,与她相拥依偎。
冯芷君若是要欺她少权,不让她接触朝政,她能忍。要她与冯初不能相见丶要让冯初再度外任,甚至她要当场给她和冯初各自赐婚,她都能忍。
可她坏冯初名节!
她分明清楚,冯初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清楚冯初的志向风骨,可是她还是选择用这种手段,去玷污她的名声!
讽她如宦党乱政,挟持天子不够,还要暗指她逆伦叛道!
拓跋聿气得心口疼,她着实委屈,亦着实替冯初不值。
不……光替她不值有什麽用,归根结底,不过是她与太皇太後的争斗尚未结束。
“紫乌。。。。。。紫乌!”
拓跋聿擦干眼角泪水,将帛书收好,揣在贴身的衣裳内里,平复心绪後,唤来紫乌。
“陛下?”
“锁儿可在外头?”
“是,郡主听京兆王殿下的吩咐,每日宿卫陛下,不曾怠慢片刻。”
拓跋聿微微颔首,眼眸阴沉,“唤她入内,还有,你派几个人,连夜召见宋直入宫。”
“朕,今夜就要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