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拓跋聿的恳求,冯初总是会心软的,她知自己为社稷安定丶自身前程,不肯拓跋聿冒天下之大不韪伤人伤己,终究是让拓跋聿很多时候要受些委屈的。
她们无法在世人眼中有光明正大的名分,但还是希望能够在冯家血亲面前,不必那般躲躲藏藏。
“……好。”
拓跋聿正了神色,牵着她的手,走向安昌殿正殿。
殿门甫一推开,拓跋祎就从冯瑥的身侧直了起来,亮着声音:“参见陛下,皇姊丶姨——”
张扬热闹的人瞥见她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懵在当头,“母……”
冯初浑身不甚自在。
有些事真真是彼此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拿出来这般张扬是另一回事。
一屋子爷娘兄弟嫂姊侄儿,人人目光似炬,快给冯初烫熟了。
“见过太皇太後。”
冯芷君点了点头,她似乎并不惊异拓跋聿这明目张胆的离经叛道。
拓跋聿笑笑,没管这些个惊愕的人,想了想,径直走向给冯初设的席位。
冯初总算回过神来,扯住拓跋聿,低声在她耳畔说:“我陪你去上头坐着。”
她知拓跋聿是想以此示对冯家的亲厚,但冯家上下多少人,哪里能保证後代旁支均是老实人,拓跋聿以皇帝之身给超额的尊崇,届时只会惹祸。
拓跋聿没有再强求。
妙观连忙在皇帝的席位上设一侧席。
冯芷君声音不大不小地传到二人耳朵里,似是埋怨丶无奈,还有些许调侃:“瞧你们俩这事闹得,吓着这屋子里这麽多人……妙观,呈酒,让阿耆尼好好赔个罪。”
“诺。”妙观听话地提来黄釉彩酒壶,朝冯初面前酒杯倒去。
冯初红着耳,擡了擡袖子,执起杯盏。
“这盏酒该朕来喝的。”拓跋聿拦住冯初,从她手中接过杯盏,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再示意妙观满上。
一连三杯,险些呛着自个儿。
冯初这时候倒是忘了周围的眼光了,下意识地替她擦去酒渍。
一个两个,都是些胳膊肘往外拐的。
冯芷君摆摆手,示意开宴。
窗外堆雪琢粉玉,不知来年燕子何时回?
……
衆人在安昌殿陪冯芷君说话,及至傍晚,又飘起雪来,外男不好再在宫中滞留,纷纷告退,又过了一会儿,见冯芷君也泛了乏,拓跋聿也借口带着冯初离开。
沙砾子一样的雪,簌簌而下,同她们初见时一模一样。
身後人缀得很远,月光都透不过云层,身边人离得很近,近到恍惚间好似能听见对面人胸中的心跳。
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另一人似是心有所感,看着她,等着她。
乌云与风雪似乎更浓了。
蔽云遮月处,有人落吻。
就这样罢,这样在暗处,心甘情愿地,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