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到了晚上,「倒春寒」的寒冷依旧在窗外肆虐,杨一心沉默地望着窗外,商远出去打电话了,好像在刻意躲着他,避免被他听到对话内容。
商远的卷子依旧是空白的,一张都没写。这不是他的作风。
杨一心突然感觉商远变得既遥远又陌生,仿佛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甚至有些疏远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包括这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一切都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
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什麽这麽违和。
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突然裹上羽绒服往外走。他穿过医院的走廊,走出大门,踩着地面薄薄的雪,走到了街上。
他不停地往前走,越走越觉得街道既熟悉又陌生。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走到医院门口的公交站,看着站牌上一堆陌生的站点名称愣住了。
这里不是温阳。
他拉住一个等车的人,问:「请问这里是哪里?」
「仁心医院啊。」
「不,我是说,这个城市,这里是温阳市吗?」
「什麽?」这人奇怪地看他一眼,「这儿是上宣,温阳离这儿好几个小时车程呢,哥们儿,你不会跑错地儿了吧?」
不安倏然变成了恐惧。好几个小时车程,就算商远跑这麽远住院,庄雨歇又怎麽会大清早跑这麽远来看一个朋友?而且商远一直神神秘秘的,看起来很奇怪。
他匆忙地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手机,从昨天在医院里睡醒後他就没见过自己的手机。他想联系杨鸿,除此以外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
就连就信任的商远都变得陌生,他还能相信谁?
他跑向路边的商店,向店主藉手机。一打开,手机里的日期显示让他脸色一变。
11月2日。
他再打开日历,看到年份的瞬间,心底最後的冷静不复存在。眼前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缓缓坍塌,剥去虚假的表皮,露出狰狞的真实。
原来是冬天来了,所以这麽冷。
刺骨的寒冷让他牙齿打颤,他在路边的石头墩上坐下,茫然地看着路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
怎麽会一夜过去九年?这九年时间去哪了?
为什麽商远什麽都不说?他在瞒着我什麽?
这里是我的家吗?不是的话,我该去哪呢?
他呼出一口白气,有种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知有谁可信的茫然无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一个人仅仅穿着病号服就在天寒地冻中行走,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那人形容狼狈,四处张望着,在与杨一心对视的瞬间,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翻过护栏,穿过马路,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
杨一心感觉他在发抖,於是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他冰冷的身躯裹进自己的衣服里,说:「怎麽穿成这样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