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甚至尾音带着哽咽。
孟学英瞬间心虚:“儿子啊,我、我不是故意——”
“妈,我是不是太坏了?你病得这么重,为什么都不和我说呢?我是你儿子啊。”
说着说着坐下来,坐到她身边,像是被击垮。
佝偻着背,无比挫败。
冉狸不禁猜测十年前的少年。
是不是用同样的姿势,祈求有人来救救他。
救救他相依为命的妈妈?
母子俩同时面对面哭。
“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担心。我已经这样了,还要被你管着,这不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想想我都不想活了!”
“那你觉得我现在知道,你不就医,我怎么办呢?你就没想过我吗?”
孟学英哭着哭着忽然怒道:“我都这个岁数了,几年前移植前我已经受了一茬罪了,剩下的日子我就想随心所欲地过。我不想再治这个病,我真的太痛苦了啊!你是我儿子,你到底懂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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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抱头痛哭。
互相埋怨。
冉狸趁机出去了解了下她的病情。
很严重,非常严重。
肾衰竭。
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她甚至三年前换过一次肾了。
但是现在光速恶化,情况非常糟糕。
戴子君眼睛是肿的。
冉狸就想不通:“妈,这么严重的事情,你知道的话,怎么都不说呢?怎么能瞒着孟西楼呢?”
戴子君叹气:“劝过,怎么没劝过?我和她在一起时间很多,从我知道她有这个病开始就在劝,劝不动啊。”
她和冉狸交代了一些事情。
“你见过她透析吗?她必须透析的时候我陪她去过,走廊上都是等待着透析的病人和他们家属,有些一周来一次,有些已经很严重、隔天就必须来一趟。肾坏了,身体里的水分排不出去,隔天就要花三四个小时来透析,你想想,这还有生活吗?这完全就是凑合喘气而已。那些病人和家属,他们那麻木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我一个健康的人呆久了都觉得痛苦,何况学英这个病人呢?”
冉狸听着她的描述,又陌生又痛苦。
她这么年轻,有病治病是她这个阶段的基本常识,她没有办法想象有基础病的老人和她们承受的痛苦。
隔天就要做透析?
不不不,她几年前摔断了手臂,多去几次医院做正骨和各种康复都觉得又麻烦、又生无可恋。
隔天就往医院跑?那日子真是没盼头了。
她有点明白孟学英了。
可是理智上又说不通:“她儿子有钱啊,可以积极治疗啊。”
“有钱治病,不能买命啊。她已经做过一次移植了,其实各种治疗排异治疗也很痛苦,才稍微好几年又不行了。所以你看她,身体允许了就到处花钱享受,难受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说真是想死。所以你说,我怎么能拒绝她的要求、怎么能把实话告诉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