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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拙的春天(第1页)

笨拙的春天

015:笨拙的春天

窗外的城市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裹挟。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细密的雪粒子被冷风卷着,敲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室内却温暖如春,中央空调无声地输送着暖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息——是萧让身上冷冽须後水的馀韵,消毒药水的微苦,还有……一种越来越浓郁的丶鲜活的花草清香。

客厅中央,那个巨大的白色陶瓷花盆里,温柠上次插下的花艺作品依旧生机盎然。百合舒展着纯净的花瓣,香槟玫瑰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尤加利叶的清冽和绿毛球的蓬松生机交织在一起,像一个小小的丶被精心呵护的春天,倔强地在这片冰冷奢华的空间里扎根。

此刻,温柠正坐在花盆旁的地毯上,身下铺着一块柔软的羊毛垫子。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花艺图册,旁边放着那套崭新的丶闪着冷光的工具。雪团蜷在她腿边,睡得肚皮朝天。

她的目光没有在图册上,而是落在几步之外。

萧让也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宽大的沙发底座。他受伤的左臂依旧被吊带固定在胸前,姿势显得有些别扭和拘谨。他面前也放着一小块花泥,旁边散落着几支温柠特意挑选的丶枝干较为柔韧的绿色康乃馨丶几枝带着小黄花的金合欢枝条,还有一小把淡紫色的勿忘我。

他的右手捏着一支康乃馨,动作生硬得像个第一次拿笔的孩子。那骨节分明丶曾经轻易捏碎过腕骨丶破开过地狱之门的手,此刻却对着这柔嫩的花枝显得无所适从。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盯着花茎,仿佛在研究一件极其复杂的武器构造。

修剪花枝?他试着用那把崭新的丶锋利得能轻易切断钢丝的花艺剪刀,靠近康乃馨的茎部。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可笑的谨慎,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把这脆弱的东西剪断。

“咔嚓。”

细微的声响。一截带着两片叶子的茎段掉落在深色的地毯上。

萧让看着那截断枝,又看看手中明显短了一截的康乃馨,眉头拧得更紧了。这感觉比处理一份价值数亿的并购案棘手一万倍。

温柠安静地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没有出声指导,也没有发笑。她的眼神专注而平和,带着一种无声的鼓励。她只是拿起自己手边一支同样的康乃馨,动作轻柔而流畅地,用剪刀斜斜地修剪掉茎部末端一小节,去除多馀的叶片,然後稳稳地插入自己面前湿润的花泥里,调整好角度。

她的动作就是最好的示范。

萧让的目光从自己手中那支被剪得有点“秃”的康乃馨,移到温柠手中那支亭亭玉立的花枝上。他抿了抿唇,下颌线绷紧,再次拿起剪刀,学着温柠的样子,极其缓慢地丶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斜斜剪掉一小截末端。这一次,成功了。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丶几乎难以察觉的亮光,像是拆解了一个复杂的密码。

他拿起那支修剪好的康乃馨,学着温柠的样子,试图将它插入面前的花泥。花泥是温柠提前帮他浸湿丶固定在小花器里的。但他的动作太生硬,角度也不对,花枝歪歪扭扭,软绵绵地靠在小花器边缘,毫无生气。

温柠放下手中的花枝,没有直接去帮他调整。她只是拿起自己花泥里插好的一支金合欢,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它毛茸茸的金黄色小花球,指尖带着一种温柔的力度,将它扶正,让它以最舒展的姿态挺立。

萧让看着她的动作,沉默了片刻。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用食指的指背,极其笨拙地丶带着点试探性地,轻轻碰了碰自己那支歪倒的康乃馨的花茎底部,试图将它推正。

他的力道控制得不好。花枝猛地一晃,非但没有立直,反而更加歪斜,眼看就要彻底倒下去!

就在花枝即将倒伏的瞬间——

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萧让的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猛地擡眼看向温柠。

温柠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落在那支摇摇欲坠的康乃馨上。她的手覆盖着他的手背,没有用力,只是带着一种引导的丶稳定的力量,轻轻带着他的手指,一起稳稳地托住花茎的底部。然後,极其缓慢地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向上,向花泥的中心,稳稳地推入。

花茎顺从地没入湿润的花泥,稳稳地立在了中央。

温柠的手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的指尖依旧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他皮肤下瞬间绷紧又缓慢放松的肌肉纹理。她能感觉到他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管,和他指尖传递过来的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暖意。

空气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手,和那支终于站直的绿色康乃馨。

几秒钟的静默,漫长得像几个世纪。

温柠这才极其自然地丶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她拿起一支金合欢枝条,递到萧让面前,声音轻柔得像窗外的落雪:“试试这个?它的枝条有韧性,不容易倒。”

萧让的目光从自己手背上那残留的丶带着凉意的触感处移开,落在温柠递过来的金合欢上。他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

温柠也不催促,只是执着地举着那支毛茸茸的丶开着金色小花的枝条,耐心地等待着。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穿过纷飞的细雪,在两人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柱。光柱里,细小的尘埃如同金色的精灵,无声地舞动。

终于,萧让极其缓慢地丶带着点迟疑地,伸出了右手。他没有直接去拿金合欢,而是……用指尖,极其轻丶极其快地,碰了一下温柠拿着花枝的手指。

那触碰转瞬即逝,快得像羽毛拂过水面,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後,他才接过了那支金合欢。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比之前顺畅了一丝。

温柠的指尖蜷缩了一下,仿佛被他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烫了一下。她垂下眼睑,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重新拿起自己的花枝,继续专注地修剪起来,唇角却弯起一个极浅丶极柔的弧度。

萧让捏着那支金合欢,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它毛茸茸的小花球。那柔软的触感,带着阳光和生命的温度,顺着他冰封已久的指尖,悄无声息地蔓延开一丝细微的暖流。他低头看着花,又擡眼,目光落在温柠低垂的丶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上。她修剪花枝的动作娴熟而宁静,仿佛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躁动的魔力。

他眼底那片沉寂的深海,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丶温暖的石子。坚冰悄然龟裂,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正顺着那细微的裂缝,艰难地渗透进来。

他学着温柠的样子,拿起剪刀,更加小心地修剪金合欢多馀的细枝。动作依旧笨拙,偶尔还会剪掉不该剪的花苞,但他没有再皱眉,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枝条,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阳光,落雪,微尘,花香。

剪刀细微的咔嚓声。

还有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丶笨拙却逐渐升温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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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总。”

阿哲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机械,打破了客厅里难得的宁静。他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是一贯的平板无波,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凝重。

萧让正尝试着将一支淡紫色的勿忘我插入小花泥里,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比之前稳了许多。听到声音,他修剪花枝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擡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丶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嗯?”

“东港项目,三号地块的拆迁补偿协议。”阿哲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下面负责谈判的团队报告,有一户钉子户临时反悔,坐地起价,要求补偿金翻倍。并且……”他顿了顿,声音更冷,“煽动了另外几家观望的,聚集闹事,阻碍了施工机械进场。”

一股冰冷的气流瞬间席卷了温暖的客厅。

萧让捏着勿忘我的手指猛地收紧!那柔嫩的花茎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修剪花枝时眼底那点刚刚浮现的丶笨拙的专注瞬间被冻结丶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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