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半晌没有说话。
这沉默的时间里,钟明诀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手被攥得死死的,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明诀,”电话里的人说,“这个,我得根据具体情况才能做出判断。”
“妈,现在情况对我们是有利的,而且我也真的非常需要您对我的支持。”
“你是我的儿子,我内心当然支持你,”她说,“但我也是一个商人,钟家这段时间出了那麽多事,我并不觉得这次收购对康利来说是一件坏事。”
“明诀,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我不明白。”
他的声音像浮在水面上的羽毛,
轻轻的,无法沉下去。
“妈,我不明白…”
钟明诀有太多太多不明白,不明白为什麽这点小小的要求她都不答应,不明白自己生命垂危时,她都不肯亲自过来看一眼。
不明白这麽多年来,她总是习惯性忘记自己的存在,不明白他们离婚时,在股份和自己之间,她的选择是那麽干脆。
“明诀,别让妈妈当一个坏人,好吗?”
“…好。”
电话挂断,手机从手中滑落。
“停车。”
司机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一点他们母子的对话,现在听到钟明诀要停车,他猛地踩下刹车。
“钟先…”
“你先下车。”他轻声说。
司机嘴唇嗫嚅了几下,有些不放心,但抉择了一会还是开门下了车。
却没离开,守在车旁。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钟明诀垂眸看向落在地垫上的手机。
他想捡起,然後拨通她的电话。
他想跟她说说话,说他很难过。
说他的呼吸,他的心脏都痛得要命。
痛到他快要受不了,却没有任何办法消减。
说他想听她,想见她,想吻她,想要爱她…
可他说不了,他抛不开,他做不到。
钟明诀擡手捂住眼睛,弓下腰。
颤抖的肩膀,像被风揉皱的纸张。
细碎的,压抑着的啜泣,声音很小。
小到如浮在海上的一片羽毛,海浪打湿了它,
便无声无息,沉入海底,谁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