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彻银白的睫毛在灯光下颤动,如同雪原上濒临断裂的冰棱,再多一点力道就可以把它击碎。
他很讨厌酒精的气味。
因为小时候,兰彻的雄父的酒柜里永远不缺名酒,路易十三,麦卡伦典藏版……越昂贵的酒瓶,砸在雌侍身上时碎得越响。
他的雄父喝醉了之后总是会殴打雌虫,有时候是他的雌父,有时候是别的雌侍。
温丹阁下现在不喜欢喝酒。
至少这个雄虫没有酒后暴力的倾向,因为没有酒后,所以没有酒后暴力。
兰彻不怕被打,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希望被暴力对待。
这的确算是一个好消息。
兰彻端起茶杯,茶汤入口的苦涩后泛起微妙的回甘。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明知道该警惕,却还是被这份与众不同而微微动摇。
动摇。
怎么可以动摇呢?
又不是十几岁的青春期了,怎么会因为几句话一杯茶就动摇呢?
兰彻给了自己否定的答案。
他没有动摇。
因为他不相信。
三个月前那个被当众拒绝后暴怒的贵族少爷,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温柔体贴的雄主?
这种荒唐的转变,怕是连最拙劣的戏剧都不敢这么演。
连虫族幼崽都不会相信这种故事吧?因为这是连童话里都不会出现的。
兰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太能猜到这些表面功夫背后的算计——温丹怎么可能忘记军部晚宴上的羞辱?
那个摔碎酒杯的夜晚,雄虫离开时在他耳边留下的那句话,至今仍像毒蛇般盘踞在记忆里: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自己下跪,求着我玩烂你。”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报复时机吗?
用温柔的假象瓦解他的防备,再在他最脆弱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贵族雄虫惯用的手段。
所以,永远不要相信雄虫的温柔,那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锁链。
醒醒吧。
差一点就被骗了。
兰彻突然意识到,这是温丹在打一鞭子给一颗糖。
“温丹阁下。”
下一秒,兰彻抬眸看向温丹,极地蓝的瞳孔里翻涌着决绝。
“请问,您现在想要深度标记我吗?”
把最终的面目露出来吧,不要再伪装了,不要再铺垫陷阱了,太过于恶心了。
几乎是安静的对视之中,温丹看见兰彻那双眼睛里近乎悲凉的嘲讽——那是一个早已对伤害习以为常的灵魂,才会有的眼神。
极其警惕的、一点都不亲近人的猫猫。
温丹觉得这个比喻真的很适合兰彻。
见雄虫并不回答,兰彻会错了意,他觉得自己猜准了、猜对了、猜中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事实并不难猜。
兰彻手指抵在月白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如果阁下想标记我——”
纽扣崩开的脆响像记枪声。
第二颗、第三颗……丝绸面料顺着精瘦的胸膛滑落,堆叠在榻榻米上如同凋零的花瓣。
雌虫后颈的银色虫纹在空气中微微发亮,那是雌虫最脆弱的部位,此刻却以假意驯服般的姿态完全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