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茉盈沉了沉气,迎上谢绍辰的眼,掩在衣袖下的手迟迟没有擡起,僵硬地垂在身侧。
直至视野中的白衣消失,她都没有挥手道别。
马车疾驰在辽阔的郊野上,坐在车廊上的青衣女子被风刮得脸颊生疼,过往云烟也被渐起的大风吹散,她甚至想不起婚後最痛苦和最甘甜的时刻。
脑子混沌,记忆模糊,如梦一场。
郊野风萧萧,吹得衣摆猎猎作响,谢绍辰在眺望不到那抹青衣後,垂了垂眼帘,转身之际,清润眸光一凛。
他迈开步子,云锦筒靴没入青青草地,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步履,稳健而沉重。
朱杉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什麽啊!”糙汉挠挠头,小步追上前,“谢绍辰,你对东家都没有一句临别赠言吗?”
“没有。”
“真绝情。”
谢绍辰目不斜视,阔步走在前头,两只宽袖盈满晨风,如鹤秀逸。
回到绮国公府,在迎上自己的祖母和母亲,他也只是简单叮嘱几句,便让老夥计何管事送她们离城。
相比谈氏的惶惶不安,范老夫人镇定得多,无论长孙做什麽决定并付诸行动,都必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出发,江宁。”
谈氏突然跳下马车,小跑到谢绍辰的面前,握住他的手,“吾儿要做什麽?”
“母亲珍重。”
“绍辰。。。。。”
“送大夫人回马车。”
“用不着。”谈氏清了清胀痛的嗓子,决然转身。
谢绍辰目视母亲回到马车上,在马车快要驶出巷子时,躬身作揖,送别长辈。
与老夫人丶谈氏一同离城的,还有二房主母闵氏。
她们手中正攥着某人的罪证。
不止握有雇凶杀人丶贪污受贿丶栽赃陷害的证据,还有十三年前,移花接木打捞腐尸案的证据,提供证据之人,也不限于董智才之妻范淑蓊丶杜家家主杜秀茂,还有一人隐藏暗处,身份成谜。
而腐尸案的证据,是由谢绍辰从封尘的案卷中收集的,也默默应了叶茉盈的所求。
为了不引人注意,范老夫人三人只乘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秘密前往江宁。
而留下来的谢绍辰站在空荡荡的府邸,与犇石交代着接下来的事。
“务必派人护好祖母丶母亲和婶子,不可有闪失。”
“卑职得令!”
“沿途会有人堵截叶茉盈一行人,我不希望有任何动静惊扰到她。”
“诺!”
犇石一改吊儿郎当,满脸肃穆,重重抱拳。
待犇石离去,暗卫头子走进府邸,“世子要反击,为何不求助煜王和远在江宁的老爷还有二爷?”
若是江宁那边出动兵马,亦或迟延时长由煜王调来禁军,可保万无一失。
多一份人手,多一份稳妥,跟在谢绍辰身边的几名心腹对此都抱有不解。
谢绍辰眉眼染上一层阴鸷,他走进自己的书房,来到架格前,毫不犹豫扭转一盆菖蒲,就见架格缓缓移动,露出墙体上一把悬挂的雁翎刀。
是祖父生前最喜爱的一把刀。
谢绍辰摘下雁翎刀,拔刀出鞘,有寒光划过幽深眼底,映亮微缩的瞳孔。
若惊动朝廷,还怎麽手刃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