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兰说得对,心病唯有自治。
写信。。。。。。
五大三粗的糙汉耷拉脑袋,他字还认不全呢。
回到只有灯影陪伴的房舍,糙汉拿出纸笔,落笔之际,擡头的“东家”换成了“姚兰”。
他怕东家笑话他肚子里墨水少,有的字还要以图形代替,还是写给姚兰好了,也不怕姚兰笑话自己。
糙汉嘿嘿傻乐,在与姚兰的书信里,汲取到了姚兰曾无声给予他的温暖。
姚兰是温暖的。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
叶茉盈与木桃在经历风吹日晒的煎熬後,终于迎来丝丝凉爽,待到秋日,她们就可抵达京城。
一行人在草地上休憩,叶茉盈拍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六月,始终牵挂着扬州那边的事。
是事与人。
一旁的木桃同样托腮眺望着距离越来越远的扬州城,哑声问道:“谢世子会冲动行事吗?”
叶茉盈既了解谢绍辰,又不了解这个人,她轻轻摇头,没有回答,可心里愈发笃定,谢绍辰出事了,否则,以谢绍辰的缜密心思,会想方设法派人给她报平安的。
即便他们已和离,再无瓜葛,可谢绍辰一定会给她报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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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紫菀开,京城一带的郎中们站在大片紫色花海中,采摘着用于润肺消痰的紫菀花。
太医叶慕朗从昨夜就站在一座城门前,眺望着归来的女儿,偶尔与相识的路人聊上几句,乐呵呵的,平易近人。
“叶太医又来了。”
“是啊,这两日,小女就该回来了。”
一些人家会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生怕女儿和离或遭夫家休弃,哪怕错在夫家,可叶慕朗不同,女儿是他的掌中宝,无论何时丶何种境遇都是。
掂了掂手里沿途买来的食材,叶慕朗已想好为女儿准备的饭菜。
倏然一道风铃声响起,他寻声望去,眼底渐起涟漪,随之展颜而笑,朝铃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茉盈!”
“胖璇儿!”
早在他有所察觉,叶茉盈就已提裙小跑在凉爽的秋风中,“爹!”
紧随其後的璇儿拔高嗓子,“老爷!”
叶慕朗拎着沉甸甸的食材,迎上去,被两个女娃娃围在中间,笑得合不拢嘴,可就是腾不出手招呼归来的家人。
叶茉盈失笑,有泪意憋在眼里,她踮脚搂了搂父亲的脖颈,顺便接过一袋子食材,“您总是这样,回去的路上再买也不迟。”
“那就买不到最新鲜的了。”
叶慕朗朝着城门方向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走,回家,爹跟隔壁的季大娘新学了几道菜,回去烧给你们吃。”叶茉盈点点头,没再乘坐马车,与父亲一并走在晨阳中,温声细语地聊着,没有谈及沉重的事。
璇儿跟在後头,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回家,有小姐和老爷在的地方,也是她的家。
而木桃那拨人,在距离城门十里时,接到皇後娘娘的指令,令他们绕道从另一座城门进入,以免打扰久别相聚的父女俩。
一进城门,睡眼朦胧的小六月立马动如脱兔,轻车熟路地小跑在城中,畅通无阻地穿梭过重兵把守的宫门,跑进庄严巍峨的宫宇。
侍卫和洒扫的涓人相继行礼,还有一位发如白雪的老官宦,站在坤宁宫外,笑脸相迎。
“大总管!”
小六月眉眼弯弯,跑向满脸褶皱的老宦官,雀鸟似的欢快。
身为司礼监掌印的大太监冯连宽上前一步,抱起小六月,挂在臂弯,发出一声尖细却又苍老的笑声:“公主殿下此行可顺利?”
“可顺利啦。”
“那就好。”冯连宽抱着小六月走进坤宁宫,一进寝宫大门,就被另一个小团子拦下。
气嘟嘟的二宝儿双手叉腰,瞪着不告而别的阿姐。
小六月跳下冯连宽的臂弯,学二宝儿的模样叉腰,一本正经说起道理,“你还小,吐字也不清晰,不宜出宫,等过两年,姐姐再带上你!”
二宝儿更气了。
两小只你一句丶我一句,互不相让,偏偏二宝儿话语含糊,还处在学语的阶段,斗嘴斗不过阿姐,皱着脸向冯连宽求助。
冯连宽捂住双耳当做无事发生。
倏然,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三人之间,随手抱起小六月扛在肩头,朝主位走去。
声音清越,点点慵懒。
“押解谢绍辰的车队也快到了,劳烦大总管走一趟吧。”
冯连宽朝着连影子都是优雅清绝的帝王躬身,“老奴领命。”
帝王陈述白侧转长眸,嘴角一丝笑,“记着,要见的是囚犯,不是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