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野利良祺又道,“听我下属说,那晚与他们交手的人里,有一人神似嘉义侯顾明鹤,王妃可知他是谁?”
楚常欢垂眸,淡淡地道:“不认识。”
野利良祺挑眉:“听说顾明鹤与梁王不睦已久,断不会为了梁王的王妃如此搏命,更何况顾明鹤早已战死在了红谷关,我的下属看花了眼也未可知。”
楚常欢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话,索性不语。
野利良祺在案几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斟了一壶热茶兀自饮下,“敢问王妃尊姓。”
楚常欢没有理他。
野利良祺不恼,示意他入座:“此茶産自福建,叫什麽……岩茶,吃着有股子甘甜馀韵,王妃可要尝尝?”
楚常欢站在原地,漠然道:“我不渴。”
野利良祺道:“本王今日请王妃来此,未敢怠慢,还望王妃莫要拘谨,权当是做一回客。”
天都王的名声楚常欢早有耳闻,阴险狡诈丶凶狠嗜杀,哪能轻易将他奉为座上宾?
如此位高权重的一个人,楚常欢的心眼自然不及对方,他不敢轻易说什麽,只能谨慎应对。
默了默,楚常欢来到案几旁,在野利良祺对面落座。
野利良祺又斟了一杯热茶递与他,似是不经意问道:“你身为王妃,为何要待在乡野?”
楚常欢捧着茶盏,思忖片刻後道:“因为王爷不喜欢我,早在我産子之前就已将我逐出驻军府了。”
野利良祺道:“不喜欢你还会隔三差五来探望,甚至派那麽多人保护你?”
楚常欢不由惊诧,原来天都王早已洞察了梁誉的一举一动。
“他保护的不是我,而是他的孩子。”楚常欢道,“王爷若是决意拿我威胁梁王退兵,恐怕要失策了。”
野利良祺不露声色地道:“是麽?”
楚常欢低头饮了一口热茶:“王爷大可不信。”
野利良褀轻掀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多时,一名侍卫在门外求见,野利良褀唤其进来,两人用大夏语言交流,楚常欢一个字也听不懂,只在一旁静坐着。
未几,侍卫退下,野利良褀面色如常地道:“王妃暂且回屋歇息罢。”
楚常欢道:“你就算将我扣留到明年也无济于事,梁誉绝不会因我而退兵。”
野利良褀道:“如果梁王不肯退兵,就证明他真的不喜欢你,既如此,我就成全了他,届时将你首级割下,亲手交给梁王。”
楚常欢後背一凉,眼底闪过几分畏惧。
天都王嗜杀成性,取他性命轻而易举。
野利良褀笑道:“王妃莫要害怕,倘若梁王肯退兵兰州,本王绝不为难你。”
话毕,立刻唤来两名侍卫,“将梁王妃送回寝室,仔细照看,万勿怠慢。”
楚常欢被送回至那间简陋的房子里,他心神不宁地坐在蒲团上,思虑着天都王会否再度派人前往天祥镇,将晚晚也摄来此处。
他一人为质不足为惧,若把孩子也牵涉其内,恐怕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两刻後,侍女送来两碟烹熟的牛羊肉,并一碗滚热的酥油茶。楚常欢无心进食,便分毫没动。
他被困在此处,与囚禁无异,四处均有侍卫看守,就连房门也不得随意出入。
如此过了一宿,翌日清晨,楚常欢正熟睡,忽闻屋外人声躁动,他猛然醒来,以为是梁誉派人来救他了,当即穿上衣袍行至房门。
“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小王爷请回罢。”门外的侍卫这般说道。
那侍卫口中的“小王爷”不悦道:“什麽人如此金贵,连小爷也不能见?还不赶紧滚开!”
听其声,约莫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侍卫欲再阻拦,小王爷已踹开了房门,楚常欢当即後退两步,若迟一些,恐怕就要被他踢中身子了。
少年的目光凝在楚常欢身上,怔了怔,道:“父王何时有了这种嗜好?”
侍卫忙解释道:“这人是大邺朝那位异姓王梁誉的王妃,王爷将他摄来,便是逼迫梁誉退兵。”
野利玄越发疑惑了:“王妃?怎麽是个男的?”
侍卫道:“这个……属下也不得而知。”
野利玄几步走近,绕着楚常欢来回瞧了瞧,忽而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虽是野利良褀之子,但年少纯真,远不及他父王那般老练深沉。
楚常欢忽然觉得,这个小王爷或许可以助自己离开。
顿了顿,他淡淡地道:“清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