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这种事,换谁谁能信?
便深深叹了口气,“世子不信?”她一脸无奈地说,“但云舒说的是真话。”
薛恒冷嗤一声,“你大抵还是脑子不清楚吧。”
“或许吧。”云舒含笑道,“脑子一乱,人就糊涂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谁可知呢?”
薛恒再次在她耳边发出一声轻笑,“很好。”
云舒不语,俩人就这麽彼此依偎,看似亲密,实则各怀鬼胎地站在琼楼玉宇的槛栏前,各自沉默,直到四面八方传来阵阵鞭炮声,这才直起身,好奇地四处打量。
巨大的炮响掩盖了抱鹤楼内的喧嚣,宾客们提着灯笼,披着斗篷,三五一群,两两相伴走出抱鹤楼,扬起头,朝不远处的顺天门鼓楼望去。
片刻後,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夜幕上点燃点点星光,星光争相绽放化为七彩的焰火,如雨般落下。
连绵的焰火点亮星空,震撼着大地,围绕着雄浑质朴的鼓楼,告诉世人新年的来临。
衆人拍手叫好,欢呼雀跃,一时间,这混沌的人间宛若化成了仙境。
云舒身处这场欢闹之中,只觉得虚幻又孤独。
她遥望着漫天花火,喃喃,“真好看。”
若非到此处,如何能观赏到这麽好看的焰火。
便转过头对身後的人道:“世子,谢谢你。”
薛恒漆黑的眸子里印着绚烂的焰火,闻言低下头来,于是那片印着焰火的瞳眸里又多了道云舒的影子。
他倏然一笑,道:“谢我?”
“嗯。”云舒眨眨眼,“世子,新年快乐。”
薛恒眸光微荡,“新年快乐?”
“对,新年快乐。”云舒笑开来,“祝世子来年风调雨顺,心想事成。”
薛恒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抱紧云舒,道:“好,我也祝你来年春风得意,万事大吉。”
云舒莞尔,转回身,久久凝望着天边绚烂的,稍纵即逝的焰火……
除夕一过新年到,大年初一烧香拜佛,串门拜年;初二祭祖,祭财神,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过年;初三烧门神纸,吃合子;初四吃折箩;初五迎财神。
期间薛恒一直在忙,具体在忙着什麽,云舒就不知道了。毕竟外面的世界再热闹都和她没关系,她最多和文妈妈与汐月打打牌说说话罢了,没人来给她拜年,她也不需要给别人拜年,除了除夕当晚,她这个年过得还不如做丫鬟时有趣。
初五一过就开朝了,消息灵通的汐月说薛恒下朝归来後就和大老爷吵了一架,将三位老爷夫人都惊动了,吓得阖府下人噤若寒蝉。
云舒不以为意,继续做她的笼中雀。时间一晃而过,初八这一天,文妈妈送来了董大海董竟被滇州府衙收监的消息,三人中只有徐梅安然无恙回了老家,从京城里的贵妇人变回一贫如洗的农妇。
正月十三,老夫人携四小姐归来,一起庆祝元宵佳节。
正月十五元宵节当夜,英国公府十六座庭院里点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装点得比盛安大街还喜庆热闹,老夫人穿着从丹阳老家带回的精美华服,喜气洋洋地坐大红酸枝矮方桌前,品尝各色美食,喝青梅酒,吃元宵。
英国公府的元宵都是皇家御赐,美味可口,样式繁多,怀有身孕的三少夫人十分喜欢,一颗接着一颗,直往自己的嘴巴里塞。
老夫人怜爱地望着三少夫人,见她又端起了一小碗芝麻花生馅的小元宵,忍不住劝道:“怀哥,看着点你媳妇,让她少吃点元宵,当心克化不动,夜里再难受。”
闻言,衆人都看向了孕期贪嘴的三少夫人,三少爷则亲密地握了握三少夫人的手,笑着道:“祖母,你还不知道淑宁的脾气吗?炮仗似得,一点就炸。我可不敢管她,还是祖母管管吧。”
一番话逗得席上的几位长辈都笑了,娇娇俏俏的虞淑宁暗暗拧了薛怀手背一下,咽下元宵,擦擦嘴角道:“祖母,你别听他瞎说,我再吃一颗就不吃了。”
老夫人望着虞淑宁手里牢牢攥着的汤碗,宠溺地点点头,“好,乖孩子,等你平安诞下孩儿,你想吃什麽,祖母都给你弄回来。”
“嗯!”虞淑宁眯着眼睛一笑,“咱们府上的元宵可真好吃,我看哥哥也吃了许多的。”
被邀请来英国公府做客的户部侍郎虞霄随即开玩笑道:“怎麽,我多吃了一碗元宵,妹妹心疼了?”
虞淑宁被说得小脸一红,“怎会?哥哥惯会打趣我,欺负我!”
“有你夫婿在,谁敢欺负你?”虞霄冲薛怀眨眨眼,“我如今啊,连你一根头发丝都不敢碰。”
虞淑宁听罢噗嗤一声笑了,一旁的长辈也跟着笑,薛怀在大家温暖的注视下轻轻拍了拍虞淑宁的手背,虞淑宁会意,便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碗,不再吃元宵了,转而去吃香药木瓜和金桔小橄榄。
坐在虞淑宁身边的薛茵只看一眼她吃的东西就觉得牙酸,忍不住打趣道:“嫂嫂爱吃酸,约莫是怀了个儿子吧!”
虞淑宁摸摸肚子,“不知道呀!”
薛茵又道:“祖母现在最疼的就是三嫂嫂,可羡慕死我了。”
虞淑宁眨眨眼,道:“瞧四妹这话说的,阖府上下谁人不知老祖宗最疼的人就是你呢!”
老夫人哈哈一笑,道:“好了好了,争什麽?你们呀,都是我的好孩子,我一样的疼!”说完朝薛怀旁边的空位看了看,,脸色一沉,问,“怎麽恒哥还没来?再让人去请。”
话音刚落,便见丫鬟打开了房门,屈膝行礼,接着薛崇义与薛恒一前一後踏进了房门,朝衆人走了过来。
这父子俩容貌并不相似,气质倒是如出一辙的冷傲,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虽同行而来,却各自冷着一张脸,全程看都不看对方,像是仇家一样。
原本其乐融融的祥和气氛因二人的到来而消散了大半,老夫人更是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只想见孙子,怎麽儿子也来了?
转念一想薛崇礼约摸也和她另外三个儿子一样,过来打个照面,行礼问安後就走了,不耽误她们娘儿们说话玩乐,便挤出来一抹笑容道:“可算来了,等你们好久了。”
薛恒率先停下脚步,道:“孙儿给祖母请安。孙儿来晚了,待会儿自罚三杯酒谢罪。”
薛崇礼立在薛恒身前,朝着老夫人微微一躬身,“儿子给母亲大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