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纯贵妃似乎很感兴趣,饶有兴致地问,“臣妾当时是什麽样?”
皇帝眼神空洞,像是在看纯贵妃,又像是通过纯贵妃看着别人,笑容痴痴地道:“你当时,艳冠六宫,美得令人心醉,就是太冷了,冷得像一块捂不暖的冰。并且你从不对朕笑,可朕分明记得,你笑起来是很好看,很动人的。”
“你只有在面对陈蕲时才会那样笑,朕对你再好,你也不会发自内心对朕笑。”
“皇上病糊涂了。”纯贵妃一脸麻木地听着皇帝的话,冷道,“臣妾时常对陛下笑的,皇帝忘了?”
“是麽?那大概是朕记错了。”皇帝的语气忽然间变得沉重,“陈蕲的画像,是你藏在紫宸宫里的对不对?”
纯贵妃一哂,轻轻握住皇帝的手,俯身望着他道:“那陛下不妨先告诉臣妾,当年,是不是皇帝派人杀了陈蕲,事後说什麽陈蕲战死沙场,糊弄臣妾。”
“朕杀了陈蕲,所以,你恨朕,是吗?”皇帝道。
纯贵妃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陛下是天子,做什麽都是对的,臣妾怎敢憎恨陛下。”
皇帝不再说话,只目光幽幽地望着纯贵妃。
纯贵妃一点点坐直身体,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碗,温柔如水地说道:“难道来养居殿一趟,让臣妾再侍奉陛下一回吧。”
“好。”皇帝张开嘴,十分受用地喝下了纯贵妃亲手喂来的汤药。
“陛下睡吧,臣妾守着陛下呢。”
“嗯。”皇帝闭上眼睛,握住纯贵妃带血的指尖,“辛苦贵妃了。”
纯贵妃莞尔,看着明黄色的帷幔层层落下……
——
内宫长长的甬道令人窒息。
直到离开皇宫,来到热热闹闹的朱雀大街上,云舒心里方松快了些。
她身边放着纯贵妃再一次送给她的焦尾琵琶,脑海里不断浮现着纯贵妃那张哀婉绝美的面庞。她不是很了解纯贵妃这个人,却十分了解薛恒,她隐隐感觉纯贵妃会发疯,和她的弟弟薛恒一样,不管不顾地发疯。
然後拉着所有人一起毁灭。
血浓于水,有薛恒这样的弟弟,身为姐姐,定当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着想着胃里有点恶心,应该是受马车颠簸的缘故,正想吃颗梅子压一压,马车骤然间向一侧倒去,云舒赶忙抓住窗牖保持平衡,好在马车及时稳住,没有令她受伤。
可即便是虚惊一场,云舒也本能地认为是有人故意为之,立刻推开了马车的车门,便见车夫正在安慰受惊的马匹,另有一身姿修长的男子顶着车辕一动不动。
云舒望着男子一愣。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劲装,周身无一装饰,十分的干练。面上戴着银色的面具,束着高马尾,因用肩膀顶着车辕,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腹部隐约有鲜血渗出。
云舒双眼随着慢慢渗出的血迹变红,想要说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就那麽攀着车门,一脸震惊地望着那个人,直到对方缓缓松开车辕,飞身跃上的鳞次栉比的楼堂馆所,踏着屋檐而去,都没有缓过神来。
“夫人,奴才救主来迟,请夫人降罪!”
左英不知从什麽地方冒了出来,半跪在云舒的面前。
云舒眼睛依然盯着白衣男子消失的方向,“那是什麽人?”她迫不及待地问左英,“就是刚刚救了我的那个人!”
左英低着头,道:“奴才也不清楚。”
“去查。”云舒声音颤抖地道,“查清楚告诉我。”
“是。”
直至回到英国公府,云舒的心情都没有平复下来。
她静静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文妈妈和汐月给她更衣梳头,脑子里闪来闪去的,全是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白衣人。
那人的身形,气质,给她的感觉,怎麽那麽像……
“夫人。”
骤然出现的左英打断了云舒的思绪,“奴才已经将那人查清楚了。”
闻言,云舒的心情越发慌乱起来,她转过身问:“他是谁?”
“他是曹总督派来保护夫人的暗卫。”
“暗卫?”
“正是。”
云舒沉吟片刻,问:“他叫什麽名字?既是我的暗卫,为什麽不来见我。”
“他叫阿诚,因是暗卫,并不大方便见夫人。”
“是吗?”
“是。”
云舒柳眉紧锁地望着深深埋着头的左英,沉默了好过一会儿後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左英随即退下,云舒则坐在圈椅上出神。
文妈妈站在云舒的身後,轻轻揉着她的太阳xue,道:“夫人熬心伤神,实在太过辛苦,不如去休息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