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一整个晚上,醒过来嗓子很痛。
徐梦舟去找水喝,隔壁小杨探个头到阳台上,“老板,你晚上说梦话了。”
徐梦舟镇定地说:“你听错了吧,我在看剧,是剧里的人说话。”
小杨说哦。
她说这个字的神态腔调,和自家老板像了个十成十,也不知道是真这样想还是嘲讽,说不出的让人生气。
徐梦舟的眉头跳了两跳,把气忍下了。
“老板。”小杨又说,“阮亭雪阮女士是下午的飞机到。”
徐梦舟把唇线抿成一条,“哦,具体时间告诉我,我去接。”
她为了一部剧,一个奖,把自己出卖给阮黎换来的,真到了履行约定,接受好处的时候,她却没有想象中那麽兴奋。
这次来拍戏钻的是深山老林,最近的居住区是一个小镇,仅有的旅店都让剧组住满了,又到当地居民那里租了房。
飞机落地,到的是市里,过来还要开车,一半是高速路,一半是烂了的水泥路,颠颠簸簸四个来小时,徐梦舟的肠子都要抖出去。
车窗外从树林子里到机场,从农田到高楼,好像贴了一部人类发展的幻灯片。
阮亭雪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她怎麽都得来接一接。
人是提前出发的,拍摄条件是辛苦,徐梦舟倒没太短了自己的嘴,隔几天就让人去市里买食材回来,做饭指望不上小杨,她另有一位生活助理搞这些。
不过到了机场,她还是先去快餐店吃了一顿新鲜出炉的炸鸡汉堡披萨可乐,手里又端着一杯西瓜汁,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到机场去等。
飞机落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出口处涌出一群人。
徐梦舟扫了一眼,转头就要走。被小杨叫住:“老大,你是要扔垃圾吗?垃圾桶在前面。”
扔垃圾……遇见鬼了还差不多!
戴着口罩,阮亭雪她认不出来,阮黎她还认不出来吗?化成灰她的都认得!
这个狡诈的丶过分的丶欺人太甚的臭女人!
小杨和她说完,显然也见到了此行要接的目标,踮起脚招手。
徐梦舟就走不了了。
她咬着牙转回来,一双腿渐渐绷紧了。
阮黎穿了一条很宽松的袍子,水墨青色,像一条长床单,只从中间开了个口,让人把脑袋伸出去,底下坠到脚,哪怕着衣服里装的是一个四条腿的人,也不会有人察觉。
人一走,袍子也水波似的荡开,这高一处,那短一处,瞧不出个高矮胖瘦。几根细白的指头也抄在袖子里,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脖子上仍旧戴着一串红线,玉牌隐在领口里。
她好像没变,望过来一双眼笑吟吟的。
徐梦舟却冷着一张脸,她也不怕被人瞧出来自己心情不好。什麽长辈丶奖项……哪怕银河系总统来了她也不会给一个好脸色。
“阮女士。”她对阮亭雪打招呼,“路途辛苦,我来接您。”
好歹是长得好,养得好气度,瞧起来就只是年轻人的不善客套。
阮亭雪是个爽利人,她虽然名字里有个雪,但应该叫火才贴切,一摆手,“弄这麽大排场,麻烦你还过来才是辛苦。你的剧本我看第一眼就想接了,好,太好。”
“走吧,咱们路上说,机场闹哄哄的。”
她打前头走,还带上了小杨,让阮黎和徐梦舟留在後面。
徐梦舟却迈起步子,一门心思想要跟上前头。她刚走一步,手腕紧了一下。
“怎麽也不等我一下?”阮黎说。
语气清清淡淡的,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徐梦舟几乎惊呆了,下意识要笑一声出来,“等你?我等你?你糊涂了吧。”
“我是你领了证的夫人。”
“还有半年到期。”
“你也说了,半年。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持一下。”
徐梦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凝视着她这张白如瓷雕的面庞,看她那双含笑的黑眼睛。
这人是如何做到这样坦然的?
从她离开医院,到现在差不多也有近一个月,阮黎一句话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解释也没有,哪怕一个字都没发。
是什麽都不打算说,无所谓,就随随便便晾着,还是等她服软,以为自己拿捏了她,等她低头?
把她当什麽?
“在你做了那种事之後,居然还能就这样正大光明地跑到我面前来。真的,阮黎,真的……”
徐梦舟闭了闭眼,“你来做什麽?”
“我没地方去,只好来投奔你,问问剧组有没有工作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