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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持久战（第2页）

这一夜，断魂关的欢呼声持续到天明。野狼谷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也烧掉了拓跋宏近半年的粮草积蓄，更烧掉了联军的胆气和拓跋宏不可战胜的神话！

风家军的士气空前高涨，对谢昭云的崇拜达到了顶点。

而拓跋宏，带着一身狼狈和刻骨铭心的仇恨，逃回了黑石城。

他清点损失，本部精锐折损近三成，依附的赤狄丶沙陀丶乌桓三部更是损失惨重，尤其是看守粮草的乌桓部，几乎全军覆没，赤狄和沙陀也因援救受阻和後续的混战而元气大伤。

更致命的是，粮草被焚的消息传开，依附于他的几个小部落开始人心浮动，甚至暗中与风家军接触。

“谢！昭！云！”黑石城的王帐内，拓跋宏将手中的金杯狠狠砸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恨！恨谢昭云毁了他唾手可得的胜利！恨他让自己在草原诸部面前威严扫地！但他更清楚，此刻的他，已无力再发动如之前那般规模浩大的攻势。强行再战，只会加速内部的分崩离析。

“传令各部！”拓跋宏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嘶哑而冰冷，“收缩防线！依托黑石城及周边要塞，构筑工事！派出所有游骑，袭扰苍梧粮道！骚扰边镇！我要让风家军，让谢昭云，一刻不得安宁！耗！也要耗死他们！”

他选择了最无奈却也最现实的策略——持久战，消耗战。利用草原广阔的战略纵深和骑兵的机动性，不断袭扰，拖垮风家军的後勤，消磨他们的意志，等待苍梧内部生变或自己恢复元气的机会。

断魂关的胜利，并未终结战争，反而拉开了长达一年的惨烈拉锯战的序幕。

秋去冬来，北境的寒风如同刮骨的钢刀。关隘的修复工作艰难进行，士兵们顶着风雪加固城墙，挖掘壕沟。

拓跋宏的游骑如同草原上的饿狼，神出鬼没，袭击运送补给的队伍，焚烧靠近边关的村落。风家军不得不分兵驻守各处要隘，清剿游骑，疲于奔命。

谢昭云坐镇断魂关，与风正帆丶风皓日夜商讨对策，调整部署，既要稳固防线，又要反击袭扰，更要保障那条如同生命线般脆弱的粮道畅通。

徐飞燕的飞燕商行发挥了巨大作用，利用错综复杂的商路网络和强大的渗透能力，将一批批粮食丶药品丶御寒衣物甚至是精铁箭簇，绕过官府的盘查和拓跋游骑的封锁，源源不断地送入关内。

战争的残酷在寒冬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冻伤丶疾病丶小规模的遭遇战，不断消耗着双方的有生力量。

关隘内外，白雪皑皑，掩盖了曾经的焦土和血迹，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萧杀与沉重。

在这烽火连天丶朔风凛冽的边关，唯一能让谢昭云心中泛起暖意的，便是来自京城丶来自喻柏川的书信。

喻相的字迹，清隽挺拔，如同他本人。信的内容从不冗长，多是汇报京中局势：太子党在谢昭云离京後的蠢蠢欲动，被喻柏川以雷霆手段压了下去，几个不安分的官员或被贬黜，或被查办；

户部粮草转运虽有小波折，但在喻柏川的严密监控和徐飞燕暗线的辅助下，总算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北境；

老皇帝的身体时好时坏，但喻柏川已牢牢掌控了宫禁；

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但一切尚在掌控……信的末尾，总会有那麽一两句看似不经意却饱含深情的关切：

“北地苦寒，殿下当善自珍重，添衣加餐。”

“闻关外有雪，京中梅花初绽，遥想殿下观雪之姿，当更胜寒梅。”

“昨夜批阅奏章至子时，见殿下旧日批注于侧，恍如昨日……”

谢昭云每次收到信，都会屏退左右，在烛光下反复细读，仿佛能透过纸背，看到那人清冷眉宇间流露的温柔。

他会提笔回信，笔走龙蛇，将边关的战事丶将士的英勇丶自己的谋划，甚至是关外壮阔的落日丶营中偶然听到的思乡小调，都细细道来。

他的信，充满了少年人的鲜活气息：

“阿川，今日又打退了一股拓跋宏的游骑，风皓那小子枪法越发精进了，就是莽撞了些，被我训了一顿。”

“京城的梅花开了？可惜北境只有冰棱花，硬邦邦的，不好看。不过昨夜雪停，星空极美，像撒了一把碎钻，想摘下来送你。”

“这边冷得要命，冻得我耳朵都要掉了！真想喝你温的梨花白啊……等回去，你要赔我十坛！”

“又梦见你了，还是在那间书房……”

这些承载着思念与温情的信笺，如同穿行在烽火线上的鸿雁，将两颗相隔千里的心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