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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尘埃落定（第2页）

“嗬……嗬嗬……”谢申煜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下，“老五……你……你又来看……看我笑话了？哈哈哈……我……我还没死……没死……贵妃……太子……他们会……会救我出去……弄死你……弄死你们……”

他的神志显然比上次更加混乱，记忆似乎停留在了过去最偏执的时刻。

谢昭云看着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尘埃落定。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字一句地刺入谢申煜混乱的意识中：

“贵妃？上官贵妃，正是被太子亲自送上路的。”

“太子？你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连同他那个飞扬跋扈的妹妹，一起死在了东宫。”

“至于拓拔岚的哥哥，那个叫嚣着要报仇的拓跋宏？”谢昭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他早就死了。被本殿亲手割下了脑袋。他的部落，也被风家的大军踏平丶收服了。现在，那里叫北境都护府，是我大苍的疆土。”

谢昭云每说一句，谢申煜浑浊的眼睛就瞪大一分，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

那些被刻意遗忘或扭曲的现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开了他自我封闭的疯狂外壳，将血淋淋的真相塞了进去！

“不……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谢申煜猛地挣扎起来，枯瘦的手抓住冰冷的铁栅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疯狂地摇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巨大的恐惧，“太子不会死！拓跋宏……拓跋宏……”

“拓跋宏的头颅，就挂在黑石城的城门上，挂了整整一个月。”谢昭云平静地补充道，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啊啊啊——！”谢申煜终于崩溃了！他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丶如同野兽濒死的惨嚎！所有的妄想丶所有的支撑丶所有的仇恨寄托，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他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一会儿嚎啕大哭，一会儿又歇斯底里地狂笑。

“哈哈哈……死了……都死了……贵妃……太子……拓跋宏……哈哈哈……都死了！报应！都是报应啊！哈哈哈……呜呜呜……”他又哭又笑，涕泪横流，状若疯魔，彻底陷入了癫狂的深渊。

谢昭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丶处处与自己为敌丶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的兄长。

心中那最後一丝因血脉而産生的丶极其微弱的波澜，也彻底平息了。只剩下一种彻底终结的释然。

他缓缓蹲下身，平视着地上翻滚哭嚎丶如同烂泥般的谢申煜，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和彻底的漠然：

“谢申煜，你看到了吗？你汲汲营营丶用尽手段丶不惜与魔鬼交易也想得到的东西——那个位置，如今对本殿而言，唾手可得。监国玉玺就在我手中，这天下，已在我掌中。”

他顿了顿，看着谢申煜因这句话而骤然停滞丶只剩下无边绝望和空洞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是，你在意的，你为之疯魔丶不惜一切的……那个位置，那个权力，于我而言，从来就不是目的。”

谢申煜的哭嚎和狂笑戛然而止，他像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谢昭云，里面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不解。

“皇帝之位？”谢昭云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超越权力的超然和笃定，“我不会去坐的。”

这句话，如同最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谢申煜残存的所有意识。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

他为之癫狂丶付出一切去追逐的东西，在对方眼中，竟然……竟然如此不值一提？那他这一生，他的仇恨，他的失败，他所有的痛苦和疯狂……算什麽？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自导自演的小丑闹剧？

巨大的荒谬感和彻底的绝望将他吞噬。他不再哭，不再笑，只是瘫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污秽的牢顶，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腐朽的躯壳。

谢昭云最後看了一眼这个彻底沦为行尸走肉的“三皇兄”，眼中再无波澜。他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出了牢房。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後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殿下？”林青上前一步。

谢昭云站在地牢幽暗的走廊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传来的丶带着寒意的丶却无比清新的空气。

他语气平静，如同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处理干净，这颗毒瘤，留着，也无用了。”

“是！属下明白！”林青沉声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谢昭云不再停留，大步朝着地牢出口的光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