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河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但他迅速眨了眨眼,强作镇定:"那为什麽从不让我了解你的过去?为什麽每次提起车祸你都转移话题?"
程陌沉默了。他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会议桌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斑。三年来,他从未对任何人详细谈起那场改变一切的车祸,甚至对心理医生也只是敷衍了事。但此刻,面对许星河受伤的眼神,他感到那堵高墙开始松动。
【那是个雨天,】程陌缓慢地打字,每个字都像在搬开一块沉重的石头,【我从维也纳回国,刚赢得比赛,经纪人安排了庆功宴。我喝了点酒,但坚持自己开车回酒店。。。】
许星河屏住呼吸,轻轻靠近了一些。
【卡车闯红灯时,我正戴着耳机听比赛录音,】程陌继续打字,手指微微发抖,【没听见喇叭声。撞击的瞬间,挡风玻璃碎了,一片碎片划伤了听觉神经。】
许星河的手无意识地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最讽刺的是,】程陌苦笑了一下,【当时耳机里放的,正是我获奖的肖邦练习曲。那是我最後听到的声音。】
一滴泪水从许星河脸颊滑落。他伸手想碰程陌,又犹豫地缩了回去。"所以你不只是失去了听力,"他轻声说,"你还失去了职业生涯的巅峰时刻。"
程陌点点头,继续打字:【我恨那天的自己。恨我的自负,恨我的不小心。如果当时叫了代驾,如果没戴耳机。。。】
"如果如果如果,"许星河突然打断他,声音哽咽,"生活没有如果,程陌。只有後果和。。。如何面对。"
程陌擡头,看到许星河泪流满面却坚定的表情。年轻人终于伸出手,轻轻覆在程陌的手背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你的价值从来不只在于你的听力,而在于你的灵魂——那个能创造出如此美丽音乐的灵魂。"
程陌感到一股暖流从相触的皮肤蔓延至全身。他翻转手掌,与许星河十指相扣,感受着对方脉搏的跳动。
"我。。。我该道歉,"许星河吸了吸鼻子,"我不该突然消失,不该在酒吧那天装作不认识你。那个是我表哥,刚从国外回来。。。"
程陌摇摇头,打字:【你只是做了我一直在做的事——自我保护。】
会议室门被推开,沃克教授回来了。"啊,你们聊得不错?"他敏锐地注意到两人红着的眼眶和交握的手,但体贴地没有多问。
"教授,"许星河突然说,声音比之前坚定了许多,"我有个请求。能否让程先生参与下周的慈善音乐会?不是作为研究对象,而是作为正式演出嘉宾。"
沃克教授挑眉:"当然可以,如果程先生愿意的话。"
程陌看着许星河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年轻人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灿烂笑容,右脸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会议结束後,许星河主动提出送程陌回家。出租车上,两人肩并肩坐着,虽然沉默,但已不再尴尬。
"对了,"许星河突然想起什麽,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个。。。一直想还给你。"
程陌打开盒子,是那枚音符胸针。他摇摇头,重新别在许星河的领口上:【它更适合你。】
许星河低头看着胸针,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明天开始排练?慈善音乐会上,我们可以演奏你的新作品。"
程陌点点头,突然打字问:【那天在酒吧,你为什麽认出我?】
许星河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因为你的手。我看了你所有演出视频,记得你弹琴时手指的每个动作。"他轻轻握住程陌的手,"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认出它们。"
出租车驶过繁华的街道,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程陌突然意识到,有些伤痕或许永远不会完全愈合,但它们可以成为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就像断弦的小提琴,经过精心修复後,依然能奏出动人的旋律。
而许星河,就是那个愿意耐心修复他的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