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害,真不用。多大的事呢!”面对主动想要帮忙的玩家,龙哥也只爽朗摆手,一副恨不得赶人的架势,“就这么点东西,哪儿用得着两个人。你们去吧去吧,知道你们这会儿心情肯定不平静,找地方好好调整去——”
“说真的,我觉着啊,你们要真没事,与其在这儿陪我理东西,还不如去把公司里的边边角角都好好翻一遍。没准儿还能翻出什么隐藏线索,这不比当苦力有用多了……”
在他的苦心劝说下,其余玩家最终也没有没有久留,面面相觑片刻后,便一起回了家政公司里,只留龙哥一人,继续待在保洁间里,按照墙上所贴的指示,将各类清洁剂与毛巾分门别类地一一摆放。
又不知过多久,却听安静的保洁间里,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龙哥没有抬头,只随口问了一句:“回来了?”
身后人没有回答,只冷冷哼了一声。正是先前陪着白桅一起前往楼道,又独自回来的江铭。
“看样子那小姑娘还挺犟啊,居然真不要你帮忙。”龙哥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说她有种好呢,还是该说她不知死活啊……”
“龙岩,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再次乜他一眼,横竖现在保洁间里也没旁人,江铭索性也不再遮掩,没好气地直接问道,“你别以为我之前没看出来——按照计划,今天该去扫楼道的人是我。”
“你把我的纸条偷偷换了,又故意动手脚,让那个叫小爱的姑娘一个人去扫楼道——你到底想干嘛啊?”
“你急什么,不就作弄她一下吗。”龙岩闻言却只轻飘飘道,继续摆弄着手上的百洁布,头也不回。
“我啊,就是看不惯她那副什么都不当回事的样子。小王节奏带得好好的,就她非要出来当显眼包,真以为在这儿还能当小公主啊?不让她吃点苦头,她说不定还当是在玩密室逃脱呢。”
“你无不无聊?”江铭眉头却拧得更紧,“人就一娇娇弱弱一小姑娘,一时没搞清楚情况而已。万一真出什么事……”
“放心,能出什么事?”利落且熟练地将手中几块抹布叠好放到指定位置,龙岩的神情淡定自若,“这才第一天,就算‘那些东西’按捺不住,最多也就是吓吓她而已,能吓出什么问题?第一天正常来说是不会死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到这儿,终于回头看向江铭,眨了眨眼,面上忽而带上了几分嘲讽的笑意:“当然,这话也不能说太死。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呢,会死在第一天的,不是蠢货就是倒霉蛋。要我说啊,这种人留着也是拖后腿,死了反倒省点事……
“况且,就算她真死了,问题也不大啊。”
他望着江铭不悦的双眼,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嘴角弧度不变,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这一点,我们比其他人都清楚,不是吗?”
“……”一片沉默。回应他的,只有江铭越发冷漠的眼神。
又过片刻,才听她深深吐出口气。
“算了,懒得管你。”她说着,转身推门出去,“别把事情搞砸就行。”
没人回答这句话。
厚重的门扉再度合上,逼仄的保洁间里再次只剩龙岩一人,轻巧又熟练地将手中的工具一个又一个地挂上墙上的钩子。
明明关于物品摆放的提示就贴在不远处的墙上,却再没见他回头看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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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新夏公寓·901室。
提着刚拿到的打扫工具站在玄关处,袜子一时有些无措。
毕竟,嗯,怎么说呢……虽然她以诡异的身份进入怪谈行业确实有段时间了,托白桅大佬的福,还有幸参与过某个很成功的大项目,但以玩家的身份来体验怪谈,对她来说还真是头一遭……
坦白讲,说不紧张是假的。
尤其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说是已经成为诡异了,但目前唯二熟练掌握的技能就是像羊驼一样冲别人吐带血的口水以及飘起来走路与穿墙,连最基础的隐身和扭关节都不太会……
更别提现在因为服用了伪装药物,她的身躯沉得就和正常活人没什么两样,漂浮和穿墙这两个基础技能等于也被封掉——换言之,如果真和这个怪谈的员工起了什么冲突,她除了一边吐口水一边逃命外,还真没什么自保的办法。
哦对,还有一招。摇大佬。
前提是她能撑到大佬赶来的时候……
再次看向面前空空荡荡的房间,她用力闭了闭眼,又闭了闭,不知重复几次深呼吸,才终于鼓起勇气,套好鞋套,提着装满工具的水桶,轻手轻脚地朝着房间深处走去。
她所在的这间屋里没有人在。就连钥匙都是压在门口垫子底下的。不过那个自称“老玩家”的王哥说,屋里有没有人,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能不能按时完成清洁任务。只要能完全依据规则的要求走,出事的概率其实很低。
不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就这么顺利地让他们完成打扫?
这屋里的某些地方,比如什么床底柜子里的,肯定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等着有人靠近后来一个jumpscare——她自己就是搞怪谈的,她还不知道这些套路吗?
也因此,袜子几乎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在路过什么拐角处时,更是悬起一百二十个心。就这么一路从玄关走到客厅,一路倒是安安静静,只是在路过餐厅的桌子时,口袋不小心擦过桌角,发出一声突兀的清脆撞击声。
袜子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个小东西来,拿在手里反复确认。确定那东西没有一点磕碰后,方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
再看向手里那小玩意儿,也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却又逐渐复杂起来。
——只见此刻静静躺在她手里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小瓶子。
一个她和鞋子出门前,被自家boss灰信风强烈要求带上的瓶子。
小小的,只有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瓶颈很长、瓶肚很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袜子不是这瓶子具体是用来干嘛的,只知道自家boss说过,这也是用来提取情绪的,只是提取的不是惊惧骨子。
理论上来说,在没有明确合作与骨子分配的情况下,外来的惊惧瓶是无法直接在怪谈里使用的,所有的提取功能都会被自动封禁。但自家boss说,这种瓶子是他根据某个成品提取瓶手动搞出来的衍生物,按照标准并不算完整的提取瓶,同时提取的也不是惊惧骨子,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它很有可能可以躲过现有的封禁规则,直接从其它怪谈里“偷”到某些特定的情绪,并在攒满后,将其悄悄转移到属于本体的大瓶中……
当然,这些都只是理论而已。灰信风本人也是第一次尝试做这种东西,很多细节都还没有确认,能否成功使用也是未知;这次特意让她和鞋子带上,也是为了测试这种小瓶子到底能不能用。
袜子其实是不太想带这种东西的。毕竟假装玩家偷偷混进来搞事已经很不像话了,万一被这里的员工抓到,还发现这个瓶子,说不定会以为她是专门来偷它们骨子,更加说不清。
但老板都发话了,她能怎样呢?事实证明,变阿飘并不能让人摆脱当牛马的命运,充其量就是从马变成骷髅马,听上去更拉风一点罢了……
袜子默默想着,小心将那瓶子收好,再次警觉地扫向四周。确认暂时没有任何异样后,方小心翼翼地从桶里拿出块百洁布,提心吊胆地朝着距离最近的桌子靠去。
她在家的时候其实没怎么做过家务。突然塞给她一桶清洁剂和各种布,她连认都认不全,更别提使用了。
好在这房子一眼瞧上去还挺干净的。处处都是精装修,房间布置得也很漂亮,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不像她以前的房间里,地板上永远有掉下来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