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程芯一下。
刚进来时,她也抱着这样的希望。
她拼命解释自己不是那个病历上的名字,不是疯子。
她以为只是误抓,只要家人报警,警察总会找到这里。
直到钱娇娇出现。
那个女人站在对面,穿着光鲜,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
“程芯?”
她嗤笑一声,“那个程芯早死了,烧成灰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当个疯子,慢慢等死吧。”
希望在那天被彻底掐灭。
紧接着,她被换进了这个只有巴掌大送饭窗的,彻底隔绝的房间。
隔壁床的人,像流水一样,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
起初她以为舍友是被带去治疗,运气好的也许能出院。
她还傻乎乎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自己的名字,来历急切地告诉每一个新面孔。
後来,一个被拖回来的室友,腰间的病号服被暗红的血浸透了一大片,气息微弱得像随时会断。
那一刻,程芯彻底明白了,这房间不是病房,是牲口棚。
她们是砧板上待宰的肉。
她不明白,钱娇娇不要的男人,她接手了而已。
钱娇娇来抢的时候,她也还了,不过是说了几句戳破对方虚僞面皮的实话,怎麽就值得对方费尽心机,要她的命。
程芯蜷在角落,目光呆滞地盯着墙壁高处那唯一的小窗口。
巴掌大的光斑,在布满污垢的玻璃後面,随着日头缓慢移动,从灰白变成昏黄,最後沉入墨黑。
周而复始。
她不知道自己的神经还能绷紧多久,会不会在下一刻彻底断裂。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新来的室友,无论对方是恐惧地蜷缩,还是麻木地躺着,她都不再开口介绍自己。
那点可怜的信息,只会跟着下一个消失的躯体一起,烂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也有舍友试图跟她说话,断断续续讲述自己的名字,家在哪里,怎麽被骗进来的。
程芯也只是听着,心里一片死寂的荒芜。
那些人,被掏空得比她预想的还快。
所以,当这个叫楚玥怡的女人再次说出会有人来救我们时。
程芯只觉得一股荒谬带着铁锈味的笑意在胸腔里翻腾,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挤不出来。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楚玥怡眼中那点微弱的光亮,心里只剩下一个冰冷的事实。
下一个被拖出去拆解的,谁知道是你,还是我呢?
几天後,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锁链哗啦作响。
门被拉开,两个高大的护工像抓小鸡一样,把刚刚能自己坐起来的楚玥怡从床上粗暴地拖了下来。
程芯蜷缩在自己的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眼睁睁看着楚玥怡徒劳地挣扎,手指死死抠住粗糙的门框,指甲瞬间翻折,留下几道模糊的暗红痕迹。
她看着,像一尊没有呼吸的泥塑。
反抗?
食物早已将她榨干成一具勉强包裹着骨头的皮囊。
别说拉动那些人,即使能扑上去又如何,不过是给对方一脚踹晕她的机会。
门‘哐当’一声重新锁死,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死寂重新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