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挑了挑眉。
不过裴令之还是有些别致。
身为‘美姬’,他比自己的‘主人’,以及厅中许多宾客都要高挑。幸好裙幅宽大,裴令之稍稍矮身加以掩饰,在厅中的嘈杂声中并不起眼。
那名侍从带着他们穿梭过许多佩戴烫金腰牌,往来谈笑的宾客,将他们引上了二楼就坐。
二三楼被竹屏风分割成很多独立的席位,席间饰以许多摆设,倒显得极为风雅。
裴令之坦然坐下,然後发现不对。
景昭低声说:“你站起来,我坐。”
哪里有美姬和主人肩并肩坐在一起的,还坐的端端正正,目不斜视。
侍从退下,去为他们上茶。
很快,下方传来铛铛铛三声清响,大厅中往来谈笑的宾客很快各自在侍从的引领下登楼入座,转瞬间下方变得空空荡荡,大厅尽头的高台上走出来一位含笑的妩媚女郎。
拍卖开始了。
和景昭的想象不同,拍卖十分枯燥且无聊,竟然是一场正经拍卖,只是藏品格外珍贵难寻,偶尔还有触犯法规法纪的存在。
“就这?”
景昭满头雾水。
不但景昭满头雾水,很显然,宾客们两极分化。一部分听得格外认真,积极竞拍藏品,譬如为一纸宫廷御用秘法回阳丹你争我夺,又譬如为一名据说是僞朝慕容氏郡主的异族女子拍出高价。
另一部分的表现则更为明显。
有人睡着了,还有人开始狎玩座间消金坊的侍女,甚至景昭隔壁席位就在这样做。
她拧着眉头,有些恶心,又有些尴尬。
裴令之原本站在她背後,一只手搭在景昭椅背上,现在那只手指尖收紧,显然也很不自在。
景昭想了想,抄起案上茶盏丢了过去。
伴着隔壁传来的惊怒声,还有‘你想死吗’‘你是哪家的’质问。景昭冷冷说道:“就属你时间最短丶声音最大,回阳丹也没拍上,现在还不闭嘴给自己留些颜面?”
隔壁哑火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丢脸。
二楼间往来巡逻的消金坊守卫生怕打起来,此刻也悄悄松了口气。
说完这句话,景昭有点後悔。
因为她感觉裴令之似乎更尴尬了。
说实话,她也尴尬。
于是她开始咳嗽。
一方面是为了掩饰,另一方面是因为压着嗓子大声说话真的很累。
景昭轻咳一声,低声问:“要不你坐下?”
一直伏在椅背上,应该不会很舒服。
她说话时下意识侧首,刹那间温软的感觉从颊边一划而过,还隔着面纱微涩的触感,有些奇怪。
景昭愣了一下。
裴令之也愣了一下。
愣过之後,景昭倒没有羞涩,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往椅子里一靠:“来,再给我捏捏肩。”
“……”
场间那名据说是荆狄慕容氏郡主的女子已经拍出了一个堪称离奇的高价。
景昭漠然看着,无悲无喜。
“真的假的?”
景昭心想应该是假的,是不是荆狄慕容有待考证,但绝对不是郡主。
当年慕容诩出手很寒酸,舍得封官,但对给爵位很谨慎。慕容氏册封的郡主不多,十之八九是亲王长女或嫡女,还需长到出嫁年龄才封,寥寥几个幼年获封的,大多跟皇子皇女亲近,一起欺凌过景昭,她不会忘。
下面这个女人太年轻,没印象,应该不是。
想到荆狄慕容,就要想起当年那段难捱的岁月,景昭的心情也跟着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