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东方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又强自板着脸:“谁丶谁稀罕……”
只是脚步却诚实地往韶容身边挪了挪。
许易歌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喂喂,你们这算怎麽回事?说好的一起当纨绔呢?”
“谁与你说好了?”东方礼立刻呛声,活像是在护食。
红烛映雪,年少轻狂。
韶容缓缓睁开了眼,当年一些细枝末节的记忆,此刻却格外清晰。
他忽然低笑出声。
方才怕是魔怔了,竟会觉得东方礼对许易歌那副恨不得百般刁难的架势是喜欢?
若这也算喜欢……
那他和东方礼那些年算什麽?生死相许吗?
“荒唐。”韶容轻嗤一声,锦被里还残留着方才的体温,他索性整个人缩进去,接着看方才“金殿诀别”那一页。
这世间……
原就只有他与阿礼最相配。
指尖抚过话本上缠绵的插图,韶容忽然觉得,明日该去会会那位“罚人倒立”的陛下了。
许易歌被推出房门後,转眼便换了副神色。
他猫着腰避开府中的婢女,熟门熟路地摸到书房门前。临推门前还不忘回头张望,活像只偷油的耗子。
韶容回京後终日懒散,这书房竟是从未踏足。案几上连半点墨痕都没有,书册排列得整整齐齐,倒像是刚收拾出来的客房。
“啧,藏哪儿了?”
许易歌指尖掠过一排排书脊,那些《孙子兵法》《战国策》的标题晃得他眼晕。韶容这厮,偏就爱看这些晦涩玩意儿,倒衬得他像个不通文墨的武夫。
翻检半晌,愣是没见着那本《唐诗集》的踪影。
“见鬼……”
他手上动作越发急躁,却仍记得放轻力道。
这要是惊动了那位祖宗……
许易歌眼前顿时浮现韶容持剑冷笑的模样,後颈猛地一凉。
那可真要完犊子了!
直到再次拿开一本砖头厚的《六韬》,许易歌才发现,这一排的书架深处竟藏着一方乌木长匣!
那匣子与书架同色,又恰被书籍严实实挡住边角,难怪他方才遍寻不着。若非《六韬》书脊恰好卡在匣锁的扣环上,只怕他掘地三尺也难发现。
许易歌利落地清空整排书籍,双手捧出那方木匣时,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紫檀木匣落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形制……
怎麽看也不像装书的。
锁扣果然只是摆设,轻轻一掀便开。想来韶容也料不到,这世上真有胆大包天之徒敢来他书房行窃。
匣盖掀开的刹那,一缕白芷香幽幽飘散。
一柄长剑静静躺在杏黄缎子上,剑鞘光可鉴人,连半点积灰都没有,显是常被主人取出擦拭。
这……这不是当年那柄“卿卿剑”吗?
许易歌分明记得,出征前夜韶容神秘失踪,害他在西郊大营喝了一夜冷风。归来时却只带了这柄看似寻常的青锋剑,还说什麽“剑似佳人,当唤卿卿”。
後来沙场血战,韶容不是声称此剑已折吗?
眼下这“卿卿”分明完好无损,剑穗上的明珠甚至比当年更莹润几分。
“啧……”许易歌指尖悬在剑鞘上方,忽然觉得有些烫手。
哪家正经将军会给佩剑起这等腻歪名字?
倒像是……在唤心上人似的。
许易歌突然想起……那年围炉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