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皎嫌恶地踢开尸体:“什麽腌臜东西……”他掏出手帕,细细擦拭韶容指间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也配碰你。”
暗卫如鬼魅般现身,沉默地将尸体拖走。
贺兰皎俯身,近乎贪婪地描摹着韶容的眉眼。月光为那张昏睡中的脸镀上银辉,长睫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他想起三年前沙场初见。
铁甲染血的将军立于尸山血海间,回眸时眼底的杀意还未褪尽。那一刻,贺兰皎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失衡的声音。
他自诩阅尽人间绝色,府中姬妾如云,甚至敢断言自己绝非断袖。可当那张沾血的脸闯入视线,所有的笃定都成了笑话。
“我不喜欢男人……”贺兰皎指尖划过韶容的唇,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只是喜欢你。”
所以当褚良深夜造访,提出那个疯狂的计划时,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应下。那些关于疆土丶关于权力的条件都成了耳旁风。
他只记得最後那句……
“事成之後,韶容归你。”
床榻上的人突然蹙眉,似乎要醒来。
贺兰皎眸色一暗,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瓶中药液泛着诡异的蓝光,像一汪被囚禁的月光。
“别怕……”他拔开瓶塞,温柔地抚上韶容的脸,“很快你就会永远只记得我了……”
这是西域最阴毒的秘药。饮下之人,前尘尽忘,形同痴儿。
贺兰皎要亲手将天上明月拽入泥淖。他要让这惊才绝艳的大将军,从此只记得他一个人的名字。
“东方礼……”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如同咀嚼某种秽物,“也配与你并肩?”
指尖撬开韶容的唇,冰凉的瓶口抵上齿关。
贺兰皎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大虞……不……这天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唯有你我最为相配。”
就在药液即将倾入的刹那,贺兰皎突然浑身一僵。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喉间缓缓渗出一道血线。
“嗬……”他想要转身,却只能无力地跪倒在地。身後,一名黑衣人无声收刀,刀锋上的血珠滴落在青砖上,绽开一朵小小的血花。
房门被轻轻推开。
透过那道缝隙,可以看见走廊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那是贺兰皎精心培养的暗卫,此刻全都成了不会说话的死人。
割喉的黑衣人单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主子。”
紫色锦袍的下摆从尸体间轻盈掠过,来人立在床榻前,静静注视着昏迷的韶容。月光为那张苍白的脸镀上一层银辉,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往日凌厉的凤眸。
“废物。”紫衣人轻声开口,嗓音里淬着千年寒冰。修长的手指抚过韶容颈间被掐出的红痕,指尖微微发颤。
若再晚来半步……
纤细的指尖悬在韶容眉心上方,终究没有落下。
“收拾干净。”她朝门外走去,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一个不留。”
“遵命。”黑衣人将头埋得更低,直到那抹尊贵的紫色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敢起身。
窗外,乌云渐渐遮住了月亮。
黑衣人打了个手势,暗处立刻涌出数十名死士。火把接连亮起,将这座偏僻客栈照得如同白昼。泼油声,点火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远处城墙上,紫衣人望向城内。冲天的火光映在他眼底,将那张与东方礼七分相似的面容照得明灭不定。
“阿容……”东方皖轻叹,摩挲着袖中佛珠,“这次,你可要好好谢谢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