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胡今年遭了白灾,牲口冻死了大半。”
萧景珩手抵着下颚,他从主座起身,一身玄甲在煌煌烛火下泛着冷意。
踱步至沙盘前,萧景珩修长的手指重重按在沙盘上的一处隘口处,沉声道。
“春荒将至,想来北胡各部落的冬季储备也该消耗完了,现在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麽来抢,要麽……去死!”
萧景珩声音不大,最後一个字更是落的轻,可坐在帐中最末席的沈知微听的,却莫名从背脊上窜出一丝寒意来。
刚才她分明见的萧景珩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勾起的冷笑,仿佛那真是十殿阎罗堂前的判官在判人生死的表情。
那数十万北胡人生死,就在萧景珩几句话间安排的明明白白!
冷面阎罗……果然不是别人给他取的虚名……
沈知微思及此处,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记得前世她还在理政的时候,北胡人还有另一种方式来度过春荒,就是通过大胤与他们设在边关的马市,北胡人用牲口丶毛皮丶獭子皮来和大胤人交换食粮,也可以和平的度过荒年……
可……
到底黎民疾苦,远比不上某些人的野心……
与沈知微的略微叹气不同,帐中其他将领却是另一种表情。
只见其馀玄甲军将士们纷纷站得起来,还有些年轻的将领振臂高呼。
在他们眼里,来了永宁城多日,未见刀兵,他们憋的慌啊!
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啊!
连坐在沈知微身边的沈昭临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少帅,我愿为先锋,为大军开路去!”
“少帅!派我!派我!爷爷的,老子这双宣花斧早就等着砍北胡人的头了去!”
“明……明湛哥,我也……”
就当儿郎们激动不已,纷纷提出自己要打头阵的时候。
一个轻轻的丶却出奇冷静的声音响起。
“夜不收派了麽?”
大家循声望去,正是沈知微发出的声音。
刚才感慨只在沈知微心里顿过一瞬,但她也深知自己是大胤子民,大战当即,虽有怜悯之心,也不是这时应当提及的,只有早些时日结束战争,恢复和平,才能重修旧好,给两国生民安息。
萧景珩也擡起眼眸循着声儿看向沈知微,眼里全是赞许。
这帐中,还是有人冷静的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不错,本帅也刚想提这事儿,北境地形复杂,我军还是客场作战,更应当小心为上,沈军需官提的好!”
听的此言,其他冒冒失失的玄甲军将领都纷纷挠了挠头,红了脸去,他们一心想建功立业,临到关头,居然还没第一次来军营里的长公主冷静。
还有几个调皮的少年将领向着沈知微比划了个大拇指,然後被旁边年长的将校们见的拍了拍他们的头,让他们安心听少帅吩咐去。
萧景珩等到衆人安静下来,接着说道。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次的夜不手队伍,我要最精英的那只!三天之後便要他们出发去!知微辛苦你了!”
萧景珩再次看向沈知微,这次不是赞许,而是命令。
沈知微立刻会意。
寻常军士夜盲严重,夜不收都是特意挑出来的精兵,然後配以特制的食物来调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在夜晚也能视物,所以才叫夜不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