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法器
宴尘远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醒,他没有生命危险,却像之前的秦秋生那样陷入了长久的睡眠之中。
时间依旧在往前流动,像条永无尽头的河流,推搡着丶裹挟着人们前进。
此次尸傀爆发,各个调查局都得回去收拾烂摊子,今年的年会就这样搁置下来,幽州萧渡水所属的第三支队因为队长负伤的问题,萧渡水暂时被释放,回到局内主持大局,上头成立了专案组去调查古墓的事儿,但古墓被萧渡水和宴尘远毁得七零八落,已经探查不出什麽证据和线索,案件就那麽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上,不知道什麽时候会落下来。
但那天晚上幽州死伤的人不算少数,就算各个调查支队出击再迅速,术士科的人驱人符布置得再密布,总会有人外出,他们不可能在一瞬之间管控整个城市,因此死伤的那些人的家属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实际上萧渡水并不想称呼他们为问题。
家属的安抚工作委托给了术士们,女生们站在受害者家属中间时,那身黑白相间的制服像极了丧服,冬天寒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在试图冻结整座幽州,树上丶屋檐下挂的红灯笼,大街小巷传唱的歌曲成了受害者家属往後每一年的梦魇。
陈希伤好得差不多後立刻回到蓉城参与工作,霍泉婷小腿伤到筋骨,恐怕以後养好了也没办法长时间站立或者奔跑,龚霞则是因为灵力枯竭,苏醒後没多久就被陈希放了个长假让她回去养好了再来。
这些都是萧渡水频繁来往幽州和蓉城时打探到的情报。
陈希是个自来熟,她对霍泉婷的事儿充满了愧疚,提起时眼底的自责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却又很快将情绪一笔带过,萧渡水去宴尘远病房时时常能看见她。
宴尘远还是睡着,像和整个世界都分离开了,独自躺在那里。
萧渡水偶尔去看他时,看见他和上次他离开时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偶尔会有种时间根本没有流逝的错觉,古墓里宴尘远没有说完的话和日历一起停滞在这里了,寻不到尽头了。
“你就这麽躺下去,等醒来的时候还会走路麽?”萧渡水撑着脸坐在他旁边,小声地问着,“到时候不会要我用轮椅推你吧?”
他的视线扫过宴尘远日渐消瘦的脸颊,垂下的睫毛也垂下一帘阴影:“或者你自力更生,自己往外爬?不过应该不至于不会走路,你才睡过去……”
萧渡水顿了下,长叹一口气,十分用力地抿了下唇:“十七天了。”
再准确点儿说,是到今天晚上凌晨那会儿刚好十七天整,以前萧渡水从未觉得时间是这样难熬的,他总觉得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就像有人在他的生活中用寥寥几句概括过生活的全部细枝末节,于是他对于时间这一块儿就那麽稀里糊涂的过,可这十七天却格外难熬,每分每秒都被打出精细的刻度覆盖在他眼前那样,他闲着没事儿就想用传送阵传送到医院来,看看宴尘远到底什麽时候才醒。
这时候才理解到秦局当初等秦秋生醒来的每一天有多难熬,有一次萧渡水抽烟时偶遇秦局,凑过去长吁短叹地拍拍他的肩,说和他感同身受,秦局十分感动,情真意切地叫他滚。
“秦局也是个没素质的,”萧渡水嘀嘀咕咕,顺手拿过一旁的水果刀给自己削苹果,“说起来也是奇怪,我和他认识这麽多年了,怎麽就这麽相处不来呢……”
“和谁相处不来?”陈希推开门,毫不意外萧渡水在这儿坐着。
萧渡水就像宴尘远病房的一个打卡点,时时刻刻都稳当地立在这儿,陈希感觉自己不管什麽时候来他都在。
“没谁,”萧渡水笑了笑,把削了一半的苹果往前递,“你吃麽?”
话刚说完,陈希身後哗啦啦进来一堆人,萧渡水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换了句话:“你们吃麽?”
“不吃不吃,哎,介绍一下啊,”陈希说,“这是我们蓉城支队的队员们,之前忙着尸傀的事儿没空,今天来看看宴尘远……这是萧队,萧渡水,你们知道的。”
萧渡水一手拿刀一手拿苹果,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于是扯着嘴角尴尬地笑了两下。
好在队员们并不在意,走进屋来跟参观似的排着队往宴尘远身前凑,萧渡水只好往後退,站在角落里坚持把苹果削完了,分了一半给陈希,自己拿着另一半开始啃。
馀光瞥到角落里有个挺年轻的队员动作有些怪异,他像是也想凑过去看看宴尘远的情况,但又因为什麽始终停留在人群最外面,陈希也注意到他:“诶!你小子在外面站着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哇塞,”萧渡水嚼着苹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逮捕他。”
“哪儿能啊,”陈希乐了,走过去搂住那人的肩膀,“小曹,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没丶没什麽,”小曹吸了吸鼻子,馀光竟然瞥了萧渡水两眼,像十分不好意思似的,挣脱陈希後扑到宴尘远床边,“我看看宴队!”
萧渡水在脑内飞快过了一遍之後确认下来,自己是没有见过这个小曹的
那他刚才盯着自己看什麽?
萧渡水继续嚼着苹果,最後将半个苹果核丢进垃圾桶,站在人群最外层平静地等待着他们探视结束。
人群中另一个女孩儿推了推眼镜,道:“宴队的灵力亏空很严重啊。”
“什麽?”陈希眉头立刻拧起来,萧渡水也瞬间扭头朝她看去。
“你们没注意过麽?除了其他因素以外,宴队灵力亏空也是他无法醒来的原因之一,”那女孩儿道,“要不找个水系术士来给他补补?”
不,只是水系术士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