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八章除夕
沈执在十岁的时候,就永远地离开了他的母亲。
关于他母亲的事情,封燃从没有问过。他相信沈执不会愿意回答,就像自己面对有关父亲的问题,总报以沉默。
有些事情,无法靠问答求解。
沈执走在前面,他後面跟着。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他每到这时候眼神都不太好使,匆匆忙忙地随着沈执,简单地清理打扫,都没有看清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
沈执放了些花,起身便走,很利索。封燃问:“要走了?”
“嗯,走吧,不早了。”
封燃一直不明就里。
上了车,沈执低声说:“好冷。”
“是很冷,回家就好了。”
“你不问我什麽。”
“嗯……怎麽突然要来?”
“昨天梦到她了。我最近总在画室里睡着,可能被她发现了。醒来之後,家里只有我在,突然很想她。”
封燃伸手掰过沈执的脸,浓密的睫下眼波流转,映着月色丶雪色丶霓虹的光影,流进他的心里。
“你好好的,别想太多。”
“我不。她走了後,再没有谁关心我丶说喜欢我。你是第一个。”
“我会好好关心你,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你觉得我们不长久。可能不久之後,你就会厌烦我。”
温柔的刺没有征兆地扎进封燃心里。
“不会的,我……是,我以前是这麽一个人,但我们,不止有这一种关系。”
“你说继兄弟?”不知是否是错觉,今夜的沈执,总比平日咄咄逼人些,“那也算吗?真分手之後,你还能把我当弟弟?我们的事,你妹妹都……”
“我懂你的意思,沈执,”封燃垂下眼睛,“我不会再刻意隐瞒我们的关系。但在家里的长辈面前不行,这是底线。”
沈执的语气软下来:“好。我什麽都可以做,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买。我现在没什麽钱,但以後会有的……我只是,我只想名正言顺。”
“别这样,别这样。”他叹息着,抱住沈执,“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领口有液体流进来,冰凉的,浸湿他。他搂得更紧,一下下抚摸他的头发,五味杂陈。
为什麽,他没有早些遇见沈执?
他消磨在他人身上的那些激情丶时间和爱,全部给予沈执,才是最正确的。
那时的他更纯粹,或许比起现在,更会好好珍惜一个人。
或许,真的是他错了,他不该一见钟情,也不该放手追求,这样的他,注定会伤害别人。他从一开始,就对不起沈执。
大年三十晚上,封燃和任河通了个电话。
任河一眼看到他背景,说:“好小子,这真皮的沙发不像你能消受起的吧?”
“我在沈执家呢。”封燃大大方方的。
沈执从厨房探出身子:“叫我?”
“我和任河打个电话,要不要来看看他?”
沈执有些局促,说:“好,那我要不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没事不用,”封燃拿着手机向他走来,“任河你别歪七扭八的,坐直了行吗?”
“老子是弯的直不起来,你疯了吧来教育我?”任河手指点着镜头,呲牙咧嘴,镜头一转,同一张脸瞬时乖巧漂亮起来,声带也换了,“沈执呀?你好你好!卧槽你长得真好看,帅死啦,你怎麽看上封燃这个浑球的?”
封燃脸都绿了:“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两句好的?”
沈执露出个招牌微笑,说:“你好任河,你那儿也挂了灯笼?”
“嗯?还真是,我来了都没注意,不愧是搞艺术的啊,真敏锐。”
“是你眼瞎吧。”封燃在旁边说。
“你给我滚一边去。”
沈执又说:“要不,你们先聊,我做饭去?”
任河笑得甜如蜜:“好呀好呀,沈执拜拜~”
封燃拿着手机上楼,披了件外套,在天台摸出根烟,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任河你跟他犯啥贱呢。”
旁边没了人,任河又肌无力似的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说:“有点蹊跷。”
“嗯?”
“你说沈执,怎麽就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