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
封燃等了这麽久,寥寥几句解释又漏洞百出,心里不大爽快,细细回忆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似乎总是心神不定。
大概是倦怠期到了,他腹诽。
恋爱一年是分手高发期,按他经验,到了这时候,无论他还是对方,常常开始心猿意马。
但他这一年和沈执太亲密了,因此没认识什麽人,更没有下家一说。
难不成沈执有了?
封燃被这念头刺了一下,冷静下来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留了个心眼。
不是他胡乱猜忌,要是沈执有其他想法,还是尽快分开为妙,趁他还没太动情。
沈执的生日在六月底,封燃一直记着,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礼物——是他自己工作之馀设计的一条项链,依然在老板那儿做,总价一万二。五千二的尾款不提,他定金都一拖再拖,老板威胁他,再不交钱,东西就是敲碎烧了也不给他。
区区定金花掉近两个月的工资,打钱时他心口的肉都在疼。
老板再三叮嘱他尾款要在一个月里补上,他嗯嗯啊啊应了,没过脑子。
东西一到手,一切多馀的滋味儿便驱散了。
项链冰凉柔软,金属质感独特,末端坠着一个正方体,用极细的银丝编成,镂空,只有指甲盖大小。四面做了精巧的卡扣,每一面都可以打开。
他研究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开口。
正方体盒子里,悬着一只白色的小蝴蝶,迎着阳光,还能看到细如发的触角,以及翅膀上的纹理。
封燃很满意,重新把项链包好放回口袋。
“尾款两个月内不补,你要负法律责任的,”老板指了指水晶板下的一张纸,上头印着两个鲜红的指纹,“我们签过协议。”
“没问题,谢了,”封燃愉快地说,“最迟就月底,肯定不拖,真的。”
他打车去沈执家,这天是学生考试放假日子,碰上放学,有点堵。他把项链看了又看,不知怎的有些紧张。
沈执会喜欢这个礼物吗?
一串特别的铃声从口袋传来,是任河。
他接起来说:“怎麽了,你那儿是半夜吧?”
“啊,加班加到现在,”任河打了个呵欠,“昨天不都和你说今天要打个电话麽,忘了?”
好像是有这事。封燃早忘了。
“德性。”任河骂,“我是想问你最近怎麽回事,钱都花哪去了?”
“买了点东西……不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晴晴问我单反买什麽牌子好,我问预算,她说五千内。我就仔细想这事儿,她怎麽不去咨询你呢,嘿,你猜怎麽着?她太极打了半天,最後才说她哥谈了恋爱手头吃紧,饭都是对方请客,再去要钱估计活不下去了。”任河说,“你要是混不下去还是回老家去吧,真的。”
“……回个屁啊,我怎麽回,他还在这儿呢。”
“画画嘛,哪都能画。”
“净瞎扯淡。”
任河不无遗憾地说:“我去年预言你们撑不过六月,看来没啥希望了,这回算你赢了。”
“滚你的,整天不盼我点好。我他妈要是在你旁边就把你卸了。”封燃很恼火,磨合一年多了,他和沈执身体越来越合拍,但最近——不,有一段时间了,沈执总瞒着他什麽。
沈执有在努力假装和从前一样,但他分辨得出来,有些东西,有些细节,再怎麽装,都不可能完美无缺。
任河一说,那种不好的预感又出现了。
不会又被这家夥说中了吧。
封燃打心底里不爽快,像有块湿透的海绵堵在心口。
他酸溜溜地想,大不了好聚好散,怎麽着都行,千万别把他绿了。
又想,万一真绿了他呢?可他不记得沈执身边,有什麽能威胁到他的人啊?
这项链又该怎麽办?他也不想戴,扔了怪可惜的。
任河惊讶道:“我操,吃火药儿了你,这麽冲?不会真给我说中了吧?”
封燃挂断了电话。
路口追尾,长街堵成浆糊,一次挪几厘米,油门跟刹车交替踩,封燃坐车里,被迫做旋转九十度的仰卧起坐。司机师傅唉声叹气,说不该走这条路,另一条在哪哪哪,刚刚应该掉头的。
气温让所有人心浮气躁,柏油路冒着烟,穿校服的孩子们哼哧哼哧流着汗,穿梭在车流之中,喇叭声一浪高过一浪。车窗落下又升起,前头又有人下车嚷了起来。
太阳透过玻璃晒进来,无处遁逃,皮肤火辣辣的,睡又睡不着。手机也不想看。
两小时前的消息,沈执还没回。
封燃把窗户开了个缝儿,闭上眼睛,在扑面的热风里极力忍耐。
这世界真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