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脸色不对,封燃说:“你现在没有精钢钻就别揽瓷器活。该去医院去医院,该在家休息就躺床上休息。天天想着有的没的,把我关家里,放你眼前,你就好了是吗?”
“是。”
“你到底为什麽这样折腾我?”
沈执没说话。
封燃瞪着他:“别没完没了,也别缠着我好吗?起码放我回去处理点事情,我家人不要了,我总该过一过正常人的日子吧!”
沈执忽然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一声声费尽气力,如同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封燃说:“去医院吧!你最近老是咳血,我都不想说你,你是真不懂得轻重缓急。”
沈执好半天缓过来,问:“你这次走,还回不回来?”
封燃对未来没做打算,要是让他选,当然离沈执越远越好。但这家夥眼下病情加重,他只能说:“我回来。”
“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
“我可以回来,但你要听我话。”
“你答应我。”沈执虚弱地说,“你不回来,我活不下去。我想再等等,院长说有人要领养若若了,还在考察。”
封燃怎麽也想不明白,都难受成这样了,还在纠结嘴上答不答应的问题,还要逞强,说些有的没的。
“行行行。”
沈执见他应了,总算安静下来,没多久,又是一阵咳,好半天捂着嘴,软绵绵地倒下去,一抹鲜红从指缝里溢出。
封燃心里狠狠一揪,骂了句蠢货,拉开车门,把人扔上後座,驱车赶往医院。
沈执进手术室一个小时後,沈渊来了。
沈渊一出电梯门看见封燃,步子都没迈开。
封燃勾勾手指,等他小心翼翼地过来,把一沓单子扔过去,说:“去缴费。”
沈渊狐疑地说:“你是不是要走?”
“你管得着吗?”
“你考虑考虑?我给你报酬怎麽样,按我们员工标准来,就当你照顾我哥的工资。”
封燃懒得搭理他。
“你要是走了,我就完了!求求你了,”沈渊一脸无奈,“或者你等他出来了你再走行吗?至少别让他把责任推给我。”
他还是没说话。
等沈执推进病房,沈渊又说:“你等他醒了再走好吗?不然他肯定怨我。”
封燃悠悠地说:“和我有什麽关系?”
沈渊一咬牙,从公文包翻了翻,翻出一本盖好章的空白支票簿,撕下一张甩在桌上。
“账上有二百五十个,你随便填。”
见他有备而来,封燃也没客气,低头刷刷地写,沈渊凑过来看,顿时无语了。
“……刚好四十九,不多写点,你是赶着拿上钱跑路吗?”
封燃冷笑道:“我不想再和你们纠缠。不过你也可以给我五张,每一张我都填四十九,反正银行见票即付,不是吗。”
沈渊静了静,说:“真有你的。如果你想,我没问题。”
“不用,不该拿的我也不想要。”封燃干脆地说,“这钱就当这半年多沈执欠我的,不多不少,算两清了。”
沈渊再没说话。
两个人就看着床上一人干瞪眼。还好麻药劲儿很快过去,沈执一睁眼,怔怔看着床边两人,嘴唇翕动:“封燃……”
沈渊很是激动地跳起来:“醒了!醒了!”
封燃起身:“醒了啊。醒了好好休息吧。再见。”
沈执当即挣扎着下床,手腕一用力,吊瓶跟着晃荡,可再如何使劲,药效和刀口作用,身体几乎动弹不得,徒劳地低唤封燃名字。
封燃充耳不闻,已走到门口,沈渊急得团团转。
“等一下,哥!哥,他要走了,怎麽办!……封燃,你怎麽这麽无情,你走了,他怎麽办?他对你够真心实意吧,他有多需要你,你现在钱也拿了,就别落井下石……”
封燃回头一瞪眼,沈渊赶紧闭嘴。
他伸手指着自己:“别他妈给我扣帽子,我说了,我对他仁至义尽。”
他把外套扔在肩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渊冲过去,看封燃的背影真的消失在走廊尽头,又冲向病床,俯在沈执旁边耳语:“我派人跟着他。”
沈执闭着眼,胸口上下起伏,口中絮絮念叨着什麽。沈渊好几次都没听明白,猜想沈执还是想让封燃回来。
于是打电话联系保镖,联系秘书,又派人盯紧封燃老家附近……忙活半天,沈执的唇仍在微微颤动,发出的字句微弱如同叹息。
他凑近了仔细听,听来听去,发现那只是翻来覆去,执拗重复的三个字,一声比一声轻,像是哀求,又像是告别。
“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