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环过去,紧了紧陈树泽的腰,怀中人有一瞬僵硬,他轻声说:“你怎麽这麽体贴啊。”
“我还能更体贴呢,你不是最了解吗?”陈树泽在他耳畔说,热气撒在耳廓上,发痒,也发烫。
封燃笑笑,松了手。
陈树泽年轻时也是酒桌好手,不过为了避嫌,封燃极少同他出去喝酒。
酒过三巡,陈树泽忽然说:“我爸妈领养了一个小孩,往後,大概彻底不管我了。”
封燃说:“领养小孩?为什麽?”
“他们对我失望透顶,”陈树泽释然地笑,“毕业时,他们安排我相亲,我没去,还把女方家得罪得彻底。然後我又自作主张去国外读书,他们勉强同意了,以为我回来後,会改。但没有。这麽多年,耐心大概也耗尽了,我不是合格的儿子。”
封燃说:“倒也不是只有这麽一个评判标准,只是不结婚而已。”
“你知道麽,我和他们出柜,”陈树泽眼中闪过精光,“你知道是什麽时候吗?”
封燃别开了头。他本来不知道,可陈树泽这麽一说,他不得不知道了。
他今天出来,可不想叙这些烂泥一样沉在记忆深处的旧事。
陈树泽察觉了,默然几秒钟,说:“你後来有没有和谁在一起?”
“当然有。”
“那喜欢呢?”
封燃觉得这话好笑:“不然呢?不喜欢,怎麽会在一起。”
“喜欢为什麽会分开?”
封燃愣怔。他对沈执,是喜欢的吧。虽然从一开始就是见色起意,可终究……还是喜欢的。沈执有太多太多的缺点了,还说过那样决绝的话丶做过那样无法原谅的事。可他居然还偶尔想念着他。
如果这不是喜欢,那他十几年纵横情场,算白折腾了。
沈执呢,不用说,恐怕这份喜欢,还要比他的更深更浓。
可是可是。
他沉吟片刻说:“不合适。”
陈树泽见招拆招:“合不合适什麽的,不过是说辞罢了。说到底还是不喜欢。”
封燃想说,是喜欢的。可恐怕更多的是恨丶恐惧和厌烦,那点微不足道的喜欢,早已被层层叠叠裹挟,像春蚕吐丝至死,密密匝匝地封在心底,再无机会透出半分光亮。
末了他说:“可能吧。聊这些,没什麽意思。”
陈树泽说:“那聊点有意思的,待会和我回家怎麽样?”
封燃乐不可支:“你这邀请也太直接了。”
“是,喜欢麽?”
想了想,回答:“还可以。”
那晚他去了陈树泽家,一直待到第二天正午。
两个人都没起床,他是被何川的电话吵醒的。
他接起来,懒洋洋地说:“喂?何川?”
何川的语气严肃十分:“你在哪?”
封燃一惊,以为猫不见了,说:“我在,怎麽了?小白又不见了?”
何川说:“猫在,你人在哪?”
“在陈树泽这边呢。你——”封燃想问你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
没等他说完,何川挂断电话。
封燃一头雾水。
他睁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感觉没什麽睡意,这通电话搅得他心神不宁。何川的语气也太凶了,像他犯了什麽大罪。他动了动身体,忽然很不自在,很想走。好像多留在这里一刻,自己的罪孽就更深一般。
他起床给陈树泽留了两张便签,利索走人。
回了家,何川果然在。坐在沙发上,眼神如刀地看着他。封燃预料到即将有一场审讯袭来,一闪身,躲进厨房开了罐啤酒。
不知多久,酒也喝了胆也壮了,拉开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