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怪我,我考虑不周。”馀晖举手投降,顺便强制合上他的电脑,掳着人洗澡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程应晓首先迎来的不是温暖的日出,而是冰冷的药水再一次在血管中蔓延,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甩不脱,逃不过。
随之而来的变本加厉的药物反应。
程应晓甫一清醒过来,就被天旋地转一般的眩晕感折磨得面无人色,喉头激烈地上下浮动着,心口窒闷得喘不过气来。
食道反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张开干涩的唇呼唤馀晖,喉咙却只能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绕是这样一点细微的声音,馀晖也立马捕捉到了。
“哥,哪儿难受。”他从一旁的陪护床上弹起来,胡乱套上拖鞋就去床边看程应晓的情况。
眼前的人双眉紧蹙,眼睛虚虚睁着,手指绞着覆满消毒水味儿的床单,却没什麽力气,只是给床单拉出一条褶子来。
见他喉结来回快速地滚动着,馀晖立马了然于心,知道他这是又恶心想吐了,刚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胸膛,连接呕吐物的容器都没来及拿出来,程应晓就忍不住吐了自己一身。
空气中发酸的气味使程应晓更加难受,胃里翻搅着,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馀晖,迈着虚浮的步子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跪在地上开始搜肠刮肚地吐。
胃酸上涌的滋味很不好受,程应晓眼前发花,胸口激烈地起伏着,呕吐地太过厉害,牵连着太阳xue突突地跳,眼压也升了上去,整个眼眶通红,持续发着烫。
馀晖快步追到厕所,就看到他吐得直不起身,穿着病号服的脊背在马桶前一起一伏,跪坐在卫生间地上。
十二月的天气四处冒着寒意,卫生间没有地暖,馀晖担心他着凉,只好先打开浴霸,提高一点儿温度。
“哥,好受点没有?”馀晖焦心地抚摸着他微微发颤的脊背,手心感受到从棉质病号服上传来的潮意,程应晓凌乱的喘息声像骤雨一样敲打着他的耳膜,馀晖心里难受得厉害。
馀晖的问题没有得到程应晓的回应,在他刚想把人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掌下的身躯猛得一颤,紧接着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整个人直愣愣往後仰倒。
“哥!”
馀晖声音不稳,喊了出来。
怀里的人哪还有半分意识,脖颈无力,脑袋也不受控得向後仰着,没有血色的唇微张,隐约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
馀晖立马把他打横抱起,睡了一夜的一丁点儿热气早就在一番折腾中散光了,怀里的身躯湿冷湿冷的,馀晖把人塞进被窝,立马按了呼叫铃。
医护人员很快进病房开始检查,血氧已经掉到危值,护士麻利地给程应晓戴上氧气面罩。又翻开他的眼皮,一双眸子已经失去神采,无力地上翻,眼睑周围出现了一圈因呕吐用力出现的出血点,毛细血管被撑破了。
为了防止持续皮下出血,护士不得已又给他加输了一包血小板。
这些不良反应都是正常且无可避免的,馀晖心疼得要裂开,却也束手无策,恨不得替他挨了这份病痛。
医生和护士走出病房,一切又恢复安静,房间里除了滴滴的仪器声,就是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一深一浅,程应晓虚弱的呼吸声微不可闻,被氧气罩隔绝了大半,馀晖却因极度的紧张而呼吸沉重。
牵起他虚软无力的手,馀晖才发觉程应晓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瘦了一大圈,连手指的骨节都比从前分明了许多。病床上的人仍旧陷在浅昏迷中醒不过来,馀晖只好轻手轻脚地换去他弄脏的病号服,除了害怕他看见会多想,更重要的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禁不起任何感染了。
程应晓这一昏直到半夜才醒转过来,他微微一动手指,馀晖就察觉到了。
“哥你醒了,还难不难受了?”馀晖俯下身看着他虚弱的脸庞,直到程应晓缓缓睁开眼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程应晓说不出话来,他的记忆如同断片了一样,只记得自己在卫生间昏天黑地地吐了,再之後就坠入了一片黑暗。
“吓死我了,哥,”馀晖心有馀悸,语气发颤,握着他的手又用力了几分,见程应晓不说话,又继续问道,“是不是还想吐?”
程应晓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找寻着他,眼神却有些聚不了焦。
“我找医生学了几个按摩手法,我给你按按止吐的xue位。”
程应晓瘫软在床上,意识仍旧不太清明,肢体却感觉到有一双熟悉的手在给他按摩,堵住胸膛的那口浊气竟真的被驱散了。
【??作者有话说】
赶上末班车!(好险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