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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第1页)

◇第62章

馀晖两条腿全麻透了,他一瘸一拐地往程应晓躺着的平车前走去,模样滑稽不堪。

推床上的人不着寸缕,被子堪堪盖在胸口,一头凌乱的碎短发几乎被冷汗浸透了,白的泛青的脸被氧气罩盖住大半,他已经瘦的脱了型,下巴失了原本的饱满圆润,尖得有几分瘆人,锁骨也深深凹下去,整个人只能用形销骨立来形容。

他什麽时候这麽瘦了,馀晖心痛如绞,他几乎快要想不起程应晓穿着西装皮鞋时倜傥的样子了,他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瘦到了如此境地。

太瘦了,瘦得让他害怕,病床上躺着的几乎是一副没有生命力的躯体,原本馀晖对医生口中的病情危重没有什麽实感,怎麽会呢,明明昨天他还在自己怀里耳鬓厮磨,虽然虚弱,精神却还好,还有力气和自己说笑,他以为是血象好起来了,又燃起了几分希望,原来,竟是一场海市蜃楼吗?

程应晓被推回病房,医生告诉馀晖,吐血是因为药物引起的胃部压力过大,导致程应晓胃病复发,原本就埋下病竈的胃,被刺激到溃疡出血,刚才在抢救室已经下了胃镜止血,好在溃疡面不大,出血很快止住了,只是麻药没过,人又失血才清醒不过来。

除此之外,医生还很严肃地告知他,程应晓现在服用的多种药物对他的肝肾功能损伤也很大,不管能不能等到骨髓,为了病人之後的生存质量,已经不能再这样大剂量的给药了,也就是说,程应晓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等到合适的供体,血象稳不住,人很快就会昏迷,也就没多少时间了。

这是医生第一次将话说得如此直白,直白的让馀晖一时难以接受,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复了医生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他只觉得自己像被罩在一个真空罩子里,听不见,说不出,也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信息,他恍惚觉得眼前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现实。

程应晓应该是年轻的丶蓬勃的,闪闪发光的。

日子不都应该是越过越好吗?他觉得自己挣脱了从前的泥沼,疗愈了内心的伤痕,甚至连孤独都有程应晓来为他填补。

他几乎快要承认世上的一切美好都是需要付出点什麽才能得到的,他这一路走得太顺遂,原来是有人在为他付出代价。

程应晓就是他获得成功的代价。

而他真的丶真的快要失去他了。

无能为力的滋味痛得让他无法承受,可这又及得上程应晓从车祸後的几分痛呢?

似乎就是遇见他之後,程应晓的路才会越走越难,馀勇三番两次的恶意伤害,让程应晓的腰落下了病根儿;再障也是因为那次杀人未遂的车祸才发展到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都是因为自己,馀晖完全陷入了愧疚的怪圈之中,他开始恨馀勇丶恨自己丶恨命运……

他似乎总是照顾不好程应晓,住院出院还有好几次的抢救,早已磨去了他的信心,他本来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把程应晓照顾得妥妥贴贴的,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受了这麽多罪,强烈的挫败感与无力感攻击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脸上的表情苦涩得要命。

医生在一旁劝慰他,程应晓身上出现的都是再障病人很常见的并发症,还有一些不良反应是药物作用而不可避免的,只是馀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已经被接连的坏消息逼得失去了理智,偏执地钻牛角尖。

医护人员合力把程应晓过到病床上,为他开了止痛泵,氧气面罩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从鼻孔插进胃里的一条软管──最终还是没逃过下胃管。

胃部出血点刚止住的二十四小时需要禁食禁水,之後的恢复期,为了不给他千疮百孔的胃造成二次伤害,下胃管打鼻饲是更为稳妥的办法,但这麽长一根管子放在体内,多少是有些难受的,都是没办法的办法。程应晓的身体状况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个部位出问题,其它部位都会被牵扯着接二连三地犯毛病。

终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馀晖受不了程应晓孤零零躺在病床上一丝不挂的样子,看得他一颗心像被拧住一样难受,他走上前去,给他把被沿儿拉到下巴核,现在还不能给他折腾着穿衣服,他只好以这样聊胜于无的方式维系着程应晓最为在乎的尊严和体面。

馀晖感觉自己很疲惫,身体很累,心里也很累,可他无心睡觉,不敢睡,也睡不着,他坐在床边听程应晓有些粗重费力的呼吸声,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能安抚人心的纯音乐。他察觉到自己内心开始逃避程应晓生命很可能进入倒计时的残酷事实,现在他想放纵自己只在乎当下,现在人还在自己眼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珍惜两人相处的每分每秒。

夜里程应晓恢复了几分意识,只觉得鼻腔和喉咙强烈的异物感几乎要让他呕出来,偏偏嘴巴干得不得了,他只觉得连口腔里的唾液都蒸发了,难受得如同往他喉咙里灌了一把沙。

他微微掀开眼皮,神思还有些混沌地求水喝,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陷在床褥里,身体绵软地像煮过的面条,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馀晖一直钉在床前的陪护椅上,半点儿没挪动过,妥妥一个望夫石。程应晓稍一有动静他就看见了,立马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他说话,程应晓嗓子几乎发不出声儿来,可怜兮兮地要水喝。

“还不能喝水宝贝儿,我给你拿棉签沾沾嘴唇,再坚持坚持,好不好。”馀晖说话的语气简直软得不像话。

程应晓一听到“不能喝水”几个字,肉眼可见地蔫了,微微蹙起眉毛,很烦躁的样子。

馀晖看得心疼,赶快拿湿棉签在他失了血色的唇上来回擦拭,试图浸润一下这两片可怜的唇瓣。

湿润的触觉刚一落在唇上,程应晓就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残留的水珠,灵巧的舌尖贪婪地汲取着甘霖,只是太少了,对于渴得嗓子冒烟的程应晓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他恹恹睁开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他颇有些焦躁,虚飘飘地擡起手,意图扯下鼻腔中碍事的东西。

馀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甩手扔掉棉签,眼疾手快地按下他不安分的爪子,“宝贝,不能摘,这两天都要靠胃管吃饭的,摘了还得重新插一遍,多受罪啊,嗯?”

程应晓脑袋还迷糊着,懵懵地看着他,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无助的嘤咛,似是哪里还难受。馀晖担心他又开始胃疼了,连忙问道:“是不是哪里难受?胃还疼吗?”

病床上的人没回应他,馀晖搓热双手,轻轻放在他胃口,娇气的器官还算老实,掌下没有感受到虬结,馀晖松了口气,给他把被角掖严实了,“再睡会儿,闭上眼睛”。看程应晓那个神游天外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人根本没清醒。

其实程应晓身上到处都难受,只是他还没精力分辨究竟是哪里不适,腰背上的肌肉僵成一片,身上硬得几乎让他躺不住,他想开口让馀晖帮他捏捏,还来不及攒足力气开口,人就又一歪脑袋昏沉沉睡过去了。

睡了一天一夜,程应晓再次睁开眼,大脑总算开始缓慢地运转,躺得时间太久,後背连着臀部硬得像一块铁板,他很想挪动一下身体换个姿势,稍一动弹,肌肉就扯着疼,後腰更是完全没知觉了,他一时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馀晖立马跟大狗一样从地上翻起来,“哥,你醒了”!

“背……背疼……”程应晓两个字说得磕磕绊绊,病房里拉着窗帘也能看出来天还黑着,他的眼睛缓慢地进行暗适应,求助地望向馀晖的方向。

“我给你揉揉”,馀晖立马起身把他翻成侧卧的姿势,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按揉舒缓着硬结的肌肉,程应晓这才看见自己就这样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一时有几分气恼,脸颊绯红,带着点埋怨的语气问馀晖:“你怎麽不给我套个衣服裤子啊……就让我这样光着,像什麽。”

馀晖认错态度良好,立马解释道:“大夫说还得观察一下胃里的出血点止住了没,要是没止住还得下胃镜,就没让我给你穿衣服,不过你放心,这一天就我一个人在这儿,没人看见。”

僵硬的肌肉在馀晖的按揉下逐渐恢复了绵软,馀晖看到他腰椎旧伤处有些泛红,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给你翻翻身的,但是怕把你弄醒或者压到胃管,才没折腾你,没想到腰还是受不了,怪我。”

“给我贴片药贴”,程应晓有气无力地说,“再给我喝点水吧,我快渴死了。”

馀晖看着程应晓干得结壳的嘴唇,面露难色,“还不能喝,再坚持三个小时。”其实他一直在用棉签给程应晓润嘴唇,只是蒸发得太快了,浮于表面的那点水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几点了。”

“凌晨五点。”

“你睡会儿,上来。”程应晓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床,动作和声音一样软绵绵的。

“不了,压着你怎麽办。”

“不会,快上来”,见馀晖还是不动,程应晓“啧”了一声,“三丶二……”

不等喊到一,馀晖就老老实实爬上了病床,从身後轻轻圈住他,“压着你了就踢我,嗯?”

“快睡吧。”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可以多发弹幕多多评论嘛~本二旬老人有点儿寂寞(捧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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