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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 雨(第1页)

祈雨

第十一章大祈雨跑了三天,看似将要下雨的云气,又被一阵西北风刮得无影无踪。三日未见雨,五日也没雨,今天已是第十天了,尽管庄稼人哭天叫地齐祷告,龙王爷依然无动于衷。天空仍是一片湛蓝,偶尔有几片阴云飘动,不多时又化作了令人失望的绢一般的浮云。崎岖的山路上,净是抹脚脖子深的黄土面儿,祈雨的大队人马踩踏过去,顿时升起一股股尘土,像从绥州沿边的长城烽燧上冒起的冲天狼烟。道路两旁的山坡地,满眼净是玄黄色,沟岔石壳下的滴水,挣扎着努出一丝半点儿;崖头地畔上的酸枣树山榆树红柳枝,大多已经干枯,惟有少许极耐旱的才挂着一星半点蔫巴巴的叶片;从山崖不时传来的一群群黑老鸦的哀婉鸣啼,听着让人心头不禁一阵阵发颤;宽展的无定河早已断流,裸露着的河床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的一切,黄山,赤地,枯藤,黑鸦,还有顶着炎炎烈日艰难行走在漫漫山道上的那一拨拨衣衫褴褛满脸菜色拖儿带女茫然无助的饥民,无一例外地预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征兆——死亡的幽灵正在一步步地逼近。尽管如此,走投无路的庄稼人,凭着坚韧不屈的生存信念和近乎执拗的倔犟,依然在虔诚地呼唤着上苍,求告着神佛,祈祷着龙王。祈雨的队伍每经过一个村庄时,为了更多地表达出一片虔诚,乡民们都要跪在道路中间,以拦驾的方式挡住龙王爷的神楼子,祈求祷告一番。作为回应,祈雨班子自然要举行简短的祈祷仪式。连续十来天的祈雨活动,烈焰一般炙烤着人们,就连年轻的後生们也已疲惫不堪。今天,祈雨的吼声远不如开头几天那般感天动地,声震山野。李福成身心疲惫,腿脚灌了铅似的沉重。高忠义已经没得继续诵读祈雨祭文的气力,声音嘶哑,嗓子时不时咳血,衆人的和声也变得有气无力。原本鲜艳的五色神旗,被飞扬的尘土弄得面目全非。赤脚擡神楼的後生们,脚片子被连磨带烫起了血泡,人们裹着满身的灰土和疲惫,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白龙庙。好在白龙庙庙会为祈雨班子的二百来号人尽力准备了…

第十一章

大祈雨跑了三天,看似将要下雨的云气,又被一阵西北风刮得无影无踪。三日未见雨,五日也没雨,今天已是第十天了,尽管庄稼人哭天叫地齐祷告,龙王爷依然无动于衷。

天空仍是一片湛蓝,偶尔有几片阴云飘动,不多时又化作了令人失望的绢一般的浮云。崎岖的山路上,净是抹脚脖子深的黄土面儿,祈雨的大队人马踩踏过去,顿时升起一股股尘土,像从绥州沿边的长城烽燧上冒起的冲天狼烟。道路两旁的山坡地,满眼净是玄黄色,沟岔石壳下的滴水,挣扎着努出一丝半点儿;崖头地畔上的酸枣树山榆树红柳枝,大多已经干枯,惟有少许极耐旱的才挂着一星半点蔫巴巴的叶片;从山崖不时传来的一群群黑老鸦的哀婉鸣啼,听着让人心头不禁一阵阵发颤;宽展的无定河早已断流,裸露着的河床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的一切,黄山,赤地,枯藤,黑鸦,还有顶着炎炎烈日艰难行走在漫漫山道上的那一拨拨衣衫褴褛满脸菜色拖儿带女茫然无助的饥民,无一例外地预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征兆——死亡的幽灵正在一步步地逼近。

尽管如此,走投无路的庄稼人,凭着坚韧不屈的生存信念和近乎执拗的倔犟,依然在虔诚地呼唤着上苍,求告着神佛,祈祷着龙王。

祈雨的队伍每经过一个村庄时,为了更多地表达出一片虔诚,乡民们都要跪在道路中间,以拦驾的方式挡住龙王爷的神楼子,祈求祷告一番。作为回应,祈雨班子自然要举行简短的祈祷仪式。连续十来天的祈雨活动,烈焰一般炙烤着人们,就连年轻的後生们也已疲惫不堪。

今天,祈雨的吼声远不如开头几天那般感天动地,声震山野。李福成身心疲惫,腿脚灌了铅似的沉重。高忠义已经没得继续诵读祈雨祭文的气力,声音嘶哑,嗓子时不时咳血,衆人的和声也变得有气无力。原本鲜艳的五色神旗,被飞扬的尘土弄得面目全非。赤脚擡神楼的後生们,脚片子被连磨带烫起了血泡,人们裹着满身的灰土和疲惫,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白龙庙。

好在白龙庙庙会为祈雨班子的二百来号人尽力准备了会饭。晚饭虽说是顿高粱米黑豆馇馇和菜饭,但庙会为筹措这些饭食确是费了老鼻子的劲儿。

灾年不比常年,除了家境稍好的几个富裕户,老百姓谁家里都紧巴巴的,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典田当物,换些救命的吃食,不过大家终究还算晓得事情的轻重,多数庄稼人听说庙会上来人要给祈雨班子筹措会饭,宁可自个口匀肚子挤,也要这家端来半升三合,那家捧出一勺半碗的。衆人就这样凑起了二斗多杂粮,又不管干的湿的,掳揽了些菜蔬,总算准备好了这两顿会饭。

晚上,李续仁在不远处的麦场上扒拉了些麦草铺着躺了下来,跟前还歇着好几拨後生们。

年轻人凑在一起,说话没深浅的,有个後生凑近李续仁问道:“老哥,你晓得多,我问你,你说天上倒究有没有老天爷——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了,观世音菩萨如来佛了?”跟前的一个後生赶忙凑了过来支起了耳朵。

“那该不假吧,要不为什麽自古以来人们都说:上有九天,下有九泉,天地十八层,神仙鬼怪各在各的地帐上,掌管着人世间方方面面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呐!”李续仁一本正经道。

有人插话道:“这位小兄弟呀,我给你说句实在的话,这天上有没有老天爷,不上天去看,恐怕谁也难说清,只有天知道;地下有没有龙王爷,到不了地底下,谁也弄不明,只有地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神佛,信则有,不信则无,也只有自己心里知道。”跟前的几个人噗嗤笑了。

有个後生又问道:“老哥你说,这天是同一个天,地是同一个地,老天爷也是同一个老天爷,哪为甚,人家别处风调雨顺,就我们这咋旱得像个火炉,你说这老天爷还公道吗?”

“看你这兄弟说的,这天虽说是同一个天,可那还有个大天中天小不丁点儿天的区别吧,一个老天爷管着十万八千里大,哪能把一碗水端得那麽平?”李续仁解释道。

“都说老天有眼,老天公道,以我看老天爷也是嫌贫爱富的种,要不然……”

李续仁挡话说:“哎兄弟别瞎说,庙门跟前说二话,不合神道。”

“哎,你们谁晓得,”有个後生神秘地问着跟前的人,“早几年清涧为什麽闹兵变?”几个後生一听说“兵变”,一骨碌爬了起来。“人们都说,在老靖的队伍里,关中人吃得开,当官捞好处的,净是那狗日的那帮干儿干孙子们,绥州本地人麽,想喝口汤也难,当兵的一年到头,领不到兵饷,想娶个媳妇更是没门儿,半辈子了还是老光棍儿一条;要是当了逃兵,呵,那还得了,抓回来打不死,那也得打成个半蹩子。可他们的上司呢,哎呀呀呀……”说话的这个後生故意摇着脑袋,拖着丈二长的尾巴不再往下说了。

几个後生急着追问,那些上司怎麽啦?怎麽啦呀,你快说麽,怎麽想下蛋又不下,憋着不难受吗?

老半天过後,这後生方才慢腾腾道:“不是我不想往下说,我是怕你獯们听了今夜里睡不着觉啊!”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再不说我们就要扯你的裤子哩!”几个年青人说话间就要动起手来,唬的这後生赶忙求饶道:“好好好,我说我说。听说呀,绥州的大军头,光姨太太就有三十六房呢,都是从绥州学校和戏班子里头挑出来的,那个漂亮劲儿呀,我的乖乖,个个都是天仙女!”

“三十六房啊!”一个後生插嘴道,“那不成了皇上啦,一夜换一个,一个月不重茬,怪不得哩,咱绥州的年轻人娶不上婆姨成不了亲,到处都是光棍儿汉,原来女子们净都叫这帮狗日的给霸占了呀!”

“这算什麽!”这後生摆了摆手,“听说这老杂种还在全州选美着哩,打算选够七十二房,给他生下百儿百女,万世流芳呢!”

一後生鼻子眼里直冒火,他朝地下狠劲砸了一拳头,咬牙切齿道:“老子把他们家八辈儿祖宗操了,看看人家当官儿们过的是甚光景,成天间吃香的,喝辣的,掐嫩的;再看看我们的这副嘴脸,还活甚呢,瞎活了哟!”

又一後生在这後生的後脑勺上用力搓了一把:“你獯眼馋了吧?ji巴硬了吧?你要是真有本事,你獯也霸上她几个,当他妈的几天地主老财兵痞头,也算是你大你妈没白养你小子一回!”

“你们呀,先别大惊小怪的,这年头啊,怪事瞎事不公不平的事,多着哩!”讲兵变的那後生接着说,土皇上他霸上三十个,五十个,百二八十个,咱绥州地面上也就他这麽一个人物,他霸不完咱们全绥州的俊女子。可你要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手下还有一茬一把的官儿呢,好多跟他都是一路的货色,吃空饷,喝兵血,霸民女,刮民财,官官相护,无恶不作。这世道,哪个女子还敢在咱这里待呀,都到外路各逃生死去了。不是有这麽首歌谣嘛:高粱高,高粱低,高粱地里蹿出来一群当兵的;当兵的,不讲理,俊女子撞上倒了霉;蒙住眼,塞住嘴,撂上马背直奔兵营里;大官挑,小官抢,绥州的穷汉们一脸的灰!头几年,听说白军的队伍里出了共産党,大部分是在绥州的学校里念过书的,领头的姓李,据说是李自成的後人,还有刘志丹谢子长,他们看见当兵的恨上司,就鼓动大家说,男儿生来六尺长,为何不学李闯王?举起杆子打天下,拯民救世不枉活!那些兵们听了,攥着枪杆子吼道,我日他个妈呀,死活就这条命了,不跟他狗日们的干了,我们闹红吧!就这样,一两千人哗地一下,当晚就兵变了,跟上共産党,跑了!

“啊,共産党,你们谁见过共産党?听说这些人都是关云长转世,红脸红胡子,连骨头都是红的,是不是真的?”

“我说你们几个後生呀,这事可不敢乱说,你们还年轻,当心传到官家的耳朵里,给你们戴上顶红帽子,还不把小命给丢了?”担心招惹是非,李续仁不让他们再谝下去。

“我日他个妈呀,这世道还让不让我们受苦人活了?”一年轻人噌地一下坐了起来,骂道:“他妈的,当大官的一个霸着几十个女子,我们庄里光棍汉几十个,绥州的女子们,都叫这夥乌龟王八蛋给糟塌了。人家敢闹兵变,我们为什麽就不敢闹民变,我们也是人啊!”

见几个後生越说越上火,担心惹出祸端,李续仁赶忙又规劝道:“好我的小老子们哟,再不要瞎说乱道了行不行?赶快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呐,要是祈不下雨,咱们可还得要遭罪哩!”

天刚蒙蒙亮,龙庙周围睡觉的人们陆续起来了,人们揉揉眼睛,伸手干抹了两把脸颊,勒了勒裤带,吐出一声叹息,开始准备着当天辰时将要在这里举行的祈雨仪式。

“哎!快来看,标语!这里有人贴了标语!”刚要进庙院的几个人猛然间发现,庙院里外贴了好几张大红纸标语。

顿时,人们一洼声地议论开了:会不会是天书?不是天书,那就是“红标”!肯定是夜里有人贴上的;昨晚一抹黑那阵儿,顶真没有的啊!写的是些什麽?快,快叫会长们来看呀……

听到外面闹嚷嚷的,执事堂里待着的会长们纷纷走了过来。李福成喊道:“续仁你快过来,看看这些帖子上写的是些甚,该不是老天爷给咱们下了天书什麽的来着?”

衆人立刻围拢过来,李续仁指着庙门口的两条标语念道:天有灾,人必忧,民有难,官应救;老百姓跑断腿,不如县太爷动动嘴!

衆人听了都说,就是的,你看人家这话说的多得劲,都在理性上啊!官大脸面肯定大,咱穷老百姓巴掌大的一条儿脸,即就是哭天叫地,又有谁听了呢?哪能比得上县太爷,人家说句话,满大街的土都动弹,求神也比我们面子大十倍百倍呢!

李续仁转过身子指着另一棵树上的标语念道: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折不断。绥州百姓拧成绳,天塌下来衆人顶。

衆人又是一阵鼓掌称道,都觉得这些话真是太好啦,多长精神!

李续仁指着庙院侧面一块石碑上的大标语说,你们看这一张:祈雨故事碑上刻,周公美名千古传;问问绥州县官爷,百姓有难管不管?

李福成一听,觉出这些话不大对劲儿,跟前二年城里乡下到处贴的红标,意思差不离,猜想这些标语必是暗地里还在闹红的人所贴,立刻警觉起来,摇摇头连声道:“这话不中听,不中听!官家咱求都求不过来呢,谁还敢这麽的口气来质问人家,吃了豹子胆了!”

衆人这时又都一洼声地喊叫起来了:这话才中听哩,中听,太中听了!快念念,石碑上写了些什麽?这可是老先人留下来的碑文啊!既然衆人要听,李福成也就没有阻拦。

李续仁边念边解释着这篇碑文:大清康熙三十年夏四月,天大旱,绥州县令周公闻之,忧形于色。时周公正在返县途中,但见村坊驿津之神,过必拜祝。五月朔十日诣县,则见烟云往来,似行雨状,然又时阴时晴。周公未及就衙,随即宿于城隍神之坛焉。越三日,率僚属及邑之士庶,陟玉虚之巅,步南山之岭,终夜数起,不假寝者两旬馀,然仍未见雨。周公慨然曰:无用此稠人为也。于是开屠沽,撤祈坛,约驺从,独宿于城西三十里之白龙庙中,时则六月朔一日也。是日,赤炎如焚,魃威愈炽,周公闭关减食,祝以三日为限。邑之父老环门而请曰:绥州地面古来十年九旱,非自近始。公始至,一祷而应,民乃有秋。又一年,岁大念,无疠疫夭折,繁霜冰雹之患。今虽旱,尚不苦于赋役之烦,而播迁厥居也,敢请抒虑。周公曰:父老其爱我也。令闻之,五日不雨则无麦,十日不雨则无禾。无麦无禾,无食无天,何令之为也?其以退诸。文武僚属及绅士历阶前曰:公明于天道也。窃闻山泽之气,蒸而为云;雨,神司之而不能主之。今自黄河东西,无地不赤,无河不涸,公必以一邑挽回气数,其如天道何?周公曰:令何德斯,岂敢妄干神听,以冀幸于莫须有之理乎?夫凡民有罪,宜萃于令,今又何敢惜此一身,而不为万民请命哉!其无劳诸执事。于是,祝而泣,泣而拜,自辰自酉,祝不能辞,泣不能声,拜不能起,虽邑之妇人女子,莫不感激泪下。忽而烟飞云涌,大雨滂沱一日夜,四境之内优渥沾足,邑人冒雨而谢,且请就衙也。周公曰:神之灵也,民之福也,令何力之有?抑闻之,天道变迁,人不可测,今兹地雷未备,骄阳未远,万一雨而复霁,奈吾民何,且吾不敢以怀安为也,默然愈加敬。不移时,谷日隐隐,轰轰裂缺之威,震荡山谷,一雨三日。公回衙,又以快马送报,奏准开仓放粮,并在饥民聚集处给食粥饼,以救周围乞讨者。两月馀,燃眉之急解矣。周公字行宇,在任八年政通人和,邑人无不敬重。後之人立此碑,旨在永记周公德政善举者矣。岁在康熙三十五年六月谷旦绥州四邑乡民敬立

周公祈雨的故事深深打动了在场的庄稼人,衆人都在议论着,谩骂着:现如今这样的县官还有吗?当官的良心全都让狗给吃了!历朝历代难免遇上个三灾六难什麽的,有了灾荒,官府衙门就应该开仓放粮,减免税役,让老百姓先把命保下来才是!当年包拯大人陈州放粮,救济百姓,连宋王爷都不能说他的不是,救灾如救火嘛!现在的狗官,就知道催粮要款,哪管老百姓的死活?世事瞎了!

墙上的鼓动标语,周公祈雨赈灾的故事,群情激愤的现场气氛,顿时让李续仁热血涌动,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只和大家夥在乡下吼喊祈雨歌,一根筋把希望寄托在龙王爷身上了;大难当头,必须要到县衙门去吼喊一回,恳求县长大人也像当年的周公县令一样,歪好替老百姓说句话,先把命保下来吧。

李续仁膀子一甩,霍地跳上台阶,大声喊道:“衆位父老乡亲们,石碑上讲的周公祈雨的故事,咱们都该解开了吧?”衆人一洼声应道,解开了,全解开了!“既然大家夥都解下了,那咱们就应该到绥州城里去求求县官爷,让他也学学当年的周县令做件事:头一件,领着我们庄稼人祈祷龙王庙下场好雨;再一件,开仓放粮,各乡也设些熬汤烙饼施舍饭的地方。悬顺一句话,先把咱们穷百姓的小命儿给救下来。”群情激愤了,後生们跟着喊道:走!我们立马到绥州城里去,我们不能干瞪眼等着死!走,说走就走,我们都跟伞头大哥走!“续仁,不能去!後生们,你们不能去啊!”李福成老汉跺着脚,使劲掇着手中的枣木棍儿。“续仁,你可不能这麽莽莽撞撞的呀!你晓得不晓得,你领上大家夥这麽到县上去吼叫,弄不好,弄不好那是要吃官司的呀,听我说!”几个会长都过来了,高忠义握着李福成的手安慰道:“老哥你先别急,有话咱给年轻人们慢慢说。”转而把手一扬,“後生们,你们不能这样听风就是雨的呀,到县上去,这可得慎重呀,闹不好人家会给你们扣上一顶大帽子——私闯公门,哪该怎麽办呢?大家可是要压得住火气,千万不可乱来,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李续仁扑通跪倒在李福成高忠义的面前,眼里泛着泪花,大声道:“我的老叔呀,你们的担心我理解,我续仁虽说年轻,可我不糊涂,歪好也是吃人饭懂人言的,理性我还是能解下的。不是我李续仁不尊你们,我有满肚子的话,今儿不能不说。大家都看到了,这场大旱已经四五年了,咱们祈雨都无数次了,就像标语上说的,把腿都快磨断了,眼泪都要流干了,可是我们等到了什麽?没有啊,依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现如今咱绥州的地面上,十有八九都断了囤儿了,好多人都饿浮肿了,卖儿卖女,家破人亡,大家说说,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没有活路呀!刚才咱们也都听到了吧,标语上写的哪一句不是大实话,哪一句不是替咱们受苦人想的?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朝朝代代都是这麽做的,为什麽迩个的县衙门直到现在还不见一点儿动静?人家清朝的县官都能那麽做,求神祈雨,开仓放粮,为什麽迩个绥州的县官却是这样的铁石心肠,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还号称是什麽共和了民国了呢!现在,我当着衆人的面把话撂在这儿:我李续仁汉子做事汉子当,今儿你们就是打折了我的腿,我爬也要爬到绥州城去!我要跪在县衙大门前,把咱老百姓心里的苦水全都倒出来,要让他们当县官的也听听。要不然,我李续仁哪天饿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了,也是个没舌头的冤死鬼!”

“哦,走喽,到绥州城祈雨走喽……”

祈雨班子中的几十个後生,很多前来祈雨的庄稼人,紧跟着李续仁跑到庙前的广场上,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擡起五座龙王爷神轿,扛着五色神旗,直奔绥州城去了。

高忠义摊开双手,说:“看看,几张红帖子就把火给烧起来了,这夥愣头青啊!”

望着远去的人群,李福成焦急而又无奈地摆了摆手:“唉,老了,咱们老了,管不了了,听天由命吧,看他们能闹腾出个甚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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